不超過五天,許承宴會回來。
船屋的游戲房里,賀煬剛陪沈修竹下完一局國際象棋,接到了許承宴的電話。
按下接通,電話里傳來溫柔的男聲——
“先生。”
“嗯?”
電話那頭的青年深深呼出一口氣,似乎是做出了某個決定,“先生,我已經(jīng)想好了?!?/p>
“玩夠了?”賀煬靠在沙發(fā)上,神情懶散,“玩夠了就回來?!?/p>
“我們可能不太適合繼續(xù)下去,以后還是分開比較好?!痹S承宴的聲音很輕,“家里的東西,我會搬走?!?/p>
“許承宴?!辟R煬臉色冷了下來,“你還要玩到什么時候?”
許承宴沉默下來。
“鬧夠了沒?”賀煬的語氣有些重,就連賭桌那邊的公子哥也都注意到了這邊。
許承宴卻是突然笑了一聲,“先生還是這樣……可能是我們真的不太合適?!?/p>
賀煬沒了耐心,直接掛了電話。
不遠處一個公子哥走過來,問道:“怎么了?”
“沒什么?!辟R煬靠在沙發(fā)上閉上眼,揉了揉眉心。
“宴宴的電話?”
“嗯。”
公子哥有些好奇,問:“吵架了?”
不等賀煬回答,旁邊另一人回道:“算了,就一個小情人?!?/p>
池逸端著酒杯過來湊熱鬧,隨意道:“小情人都這樣,說來說去還不是那些事,不就是想要個名分嗎?”
圈子里都這樣,包了小情人玩玩。
結果小情人當了真,恃寵而驕,想要名分。
“要我說啊,賀少對宴宴太好了?!背匾莶[起眼笑著,“反正是小情人,沒必要太好?!?/p>
另一人說道:“要是不過分的話,當男朋友玩玩也還行?!?/p>
“就怕有些小情人獅子大開口,還想要結婚?!?/p>
“反正宴宴那么喜歡賀少,沒名沒分還不是照樣繼續(xù)倒貼?!?/p>
一群公子哥哄笑起來。
賀煬看著手機上的通話記錄,沒有說話,將手機放回口袋。
“賀少,過來玩一把嗎?”
“來。”賀煬起身,朝賭桌那邊走去。
至于許承宴的話題,很快就被那群公子哥跳過,沒人再提起。
就只是一個小情人而已。
反正,還會再回來的。
賀煬在船屋上留了一夜。
隔天傍晚,賀煬下了船,開車送沈修竹回去。
經(jīng)過十字路口時,剛好是紅燈。
車子停了下來,賀煬靠在車窗邊,指尖搭在方向盤上,輕輕敲著。
紅燈還有二十多秒。
賀煬拿過手機,解鎖屏幕。
剛好,屏幕最上方剛好彈出安市的天氣提醒,是許承宴去的地方。
賀煬看著屏幕,點進朋友圈時,剛好看到了江臨發(fā)的動態(tài)。
【江臨:嫂嫂帶的郵票?。。『每矗。?!超好看?。?!】
動態(tài)后面還有好幾張配圖,除了郵票照片,還有不少特產(chǎn)紀念品之類的禮物。
賀煬看了一眼發(fā)布時間,是三小時前。
很快,紅燈變綠。
賀煬放下手機,沒再關注。
賀煬將沈修竹送回了城西的江南海岸。
沈修竹解開安全帶,笑著問道:“要不要上來坐坐?”
賀煬就只是說道:“你先回去休息?!?/p>
沈修竹下車先離開,似乎是不小心,將保溫杯忘在了車上。
賀煬沒有注意,直接開車回了公寓。
回到公寓時,玄關留了燈。
廚房那邊傳來輕微的動靜聲,似乎是有人在忙。
賀煬脫下外套扔在沙發(fā)上,聽到聲音,以為是許承宴在家,說道:“做碗餛飩?!?/p>
廚房里那人走了出來,恭敬喊了聲:“賀少?!?/p>
賀煬看到保姆阿姨,微微一愣。
阿姨系著圍裙來到冰箱前,從里面端出一碗包好的小餛飩,說著:“剛好許先生下午包了新的餛飩……”
賀煬回臥室看了一眼,沒看到人影,臥室擺設也還是和之前一樣,看不出有人回來的痕跡。
賀煬來到餐廳這邊,問:“他人呢?”
阿姨:“吃完飯就出去了,應該是有事吧?!?/p>
賀煬點頭應了一聲,先去了書房處理工作。
阿姨煮好餛飩,送到書房。
賀煬看著擺在手邊的碗,握著勺子,吃了一個。
明明包餛飩的人還是原來那個,只不過做餛飩的人不同,味道好像也不太一樣了。
賀煬沒了胃口,沒再碰餛飩,回了臥室休息。
直到白天,賀煬收到了沈修竹打來的電話。
“賀煬。”電話里是柔柔弱弱的男聲,“我的杯子昨天忘你車上了……”
“杯子?”賀煬起身,揉著眉心,問:“我現(xiàn)在送過去?”
“沒事,也不是很急——”
不過沈修竹的話還沒說完,就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似乎是著涼了。
賀煬皺眉,起身朝走廊上走去,一邊問道:“感冒了?”
“不知道……”
又是一陣咳嗽聲,聽起來還有些可憐。
“應該是昨天在甲板上吹風了……”沈修竹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
“看醫(yī)生了嗎?”
“沒有,就一點小感冒,應該沒事……”
“我現(xiàn)在過去?!?/p>
賀煬掛了電話,匆忙拿了車鑰匙,剛準備離開,突然聽到門口的動靜聲,有人回來了。
賀煬抬頭,看到是許承宴回來了。
兩人的視線對視了一瞬間,又很快分開。
賀煬問:“昨晚去哪了?”
“在江臨那邊?!痹S承宴低頭讓開位置,隨口問道:“先生要去公司?”
“沈修竹有點感冒,我過去看看?!?/p>
“嗯?!痹S承宴點了點頭,聽到這個名字時,倒是意外的平靜。
許承宴換上拖鞋,說道:“家里的東西,我盡量這周搬完,以后不會過來了?!?/p>
賀煬離開的腳步停了下來,把玩著手里的車鑰匙,有些漫不經(jīng)心的問道:“還在鬧?”
許承宴也停下,背對著賀煬,沒有回話。
賀煬從口袋拿出煙盒,點燃煙,緩緩道:“鬧脾氣是不是也該有個限度?”
“都多大了,還要玩離家出走?”賀煬笑了一聲。
許承宴這才回過頭,對上賀煬的視線,輕聲回道:“我沒有鬧?!?/p>
“許承宴?!辟R煬加重了音量,“我沒時間陪你玩這些,也沒時間哄你,乖一點。”
說完,賀煬轉身離開。
大門被重重關上。
許承宴還停在原地,沒有反應。
許久,許承宴這才后知后覺的動了動身子,慢吞吞的回到臥室,安靜收拾東西。
賀煬去了江南海岸。
沈修竹躺在床上,醫(yī)生正在旁邊量體溫。
“有一點低燒。”醫(yī)生留了一些藥放在床頭柜上,“這幾天休息好,不要著涼?!?/p>
賀煬坐在不遠處的沙發(fā)上,指尖搭在扶手上輕輕敲著,似乎是有些走神,想著事。
醫(yī)生離開后,沈修竹撐著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麻煩你了……”沈修竹臉色蒼白,臉色露出笑容,“還要特地過來一趟?!?/p>
“沒事?!辟R煬起身來到床邊,拿過保溫杯擰開瓶蓋,遞過去。
沈修竹接過杯子,聊著:“池逸他們讓我問你,這周要不要出來聚一趟?有個新開的馬場,感覺挺好玩的?!?/p>
賀煬沒有立即回答,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垂下眼眸,眉頭也是一直緊皺著的。
沈修竹注意到了,伸手靠過去,想要撫平。
賀煬側頭,避開了碰觸。
沈修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又裝作無事的收了回來,笑著問道:“今天怎么了?看你好像心情不太好?!?/p>
“宴宴回來了?!?/p>
“你們……吵架了?”沈修竹似乎是有些驚訝。
賀煬沒反駁,默認。
“是因為你來看我嗎?”沈修竹放軟了聲音,溫柔道:“沒關系,他要是介意的話,你回去陪他吧,我就只是——”
沈修竹咳嗽了幾聲,微微伏著身子,大口喘氣。
賀煬上前,在沈修竹后背拍著。
沈修竹無意識的抓住賀煬的袖子,平復好呼吸后,笑了笑:“就只是一點感冒,沒什么影響,你先回去吧?!?/p>
“不用?!?/p>
賀煬留了下來,直到晚上看到沈修竹的狀態(tài)好一些了,起身離開。
不過回去時,賀煬繞了路,習慣性的買了蛋糕,回到公寓。
公寓里一片黑暗,沒有人留燈,許承宴不在。
賀煬沒有在意,隨手將蛋糕放到桌上后,朝臥室走去。
一進到臥室,賀煬的腳步停了下來,看著熟悉的臥室,感覺房間似乎變得冷清了一些。
原本臥室是雙人枕頭,可現(xiàn)在換了新床單,床鋪上也只有一個枕頭,旁邊床頭柜上的杯子也只剩下一個。
賀煬察覺到不對勁,來到更衣室,看到衣柜里已經(jīng)空了一部分。
而洗漱臺那邊,牙刷毛巾什么的……
那些成雙成對的生活用品,現(xiàn)在全都少了一半。
許承宴從公寓搬走了。
江臨是第一個知道的,也是他幫許承宴臨時找的租房。
租房是在城市的另一邊,空間很小,不過對許承宴來說已經(jīng)夠了。
江臨幫許承宴整理著東西,忍不住問道:“嫂嫂,你們……真分了???”
許承宴應了一聲。
不過如果準確來說的話,他和先生其實連分手都算不上。
因為從一開始,他們就不是情侶關系,更談不上分手。
江臨連忙問:“為什么分???”
許承宴手上的動作一頓,也說不上來。
這五年來一直都是他主動,沒名沒分也心甘情愿。
不過時間久了,他也會累。
都已經(jīng)五年,他該替自己的未來考慮了。
許承宴:“就是覺得……不太合適吧。”
他跟先生還是不合適的。
以前他還會幻想,自己就是先生心里最特殊的那一個。
不過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知道,先生不喜歡他,再繼續(xù)糾纏下去也沒有什么意義。
許承宴拆開箱子,將里面的雜物都拿了出來,放到柜子上。
“那嫂嫂之后打算怎么辦???”江臨有些擔憂,觀察著許承宴臉上的神情。
“先就這樣吧。”許承宴也沒想好,不過臉上還是笑著。
江臨小心翼翼問:“那我哥是什么態(tài)度?。俊?/p>
許承宴想了想,說道:“也沒什么態(tài)度吧,和原來一樣?!?/p>
還是和原來一樣。
要他別鬧了,要他乖一點。
先生永遠都是這樣。
“嫂嫂——”江臨還想勸一勸。
許承宴打斷:“別喊嫂嫂了。”
江臨愣住,有些呆呆的看著許承宴。
許承宴揉了揉江臨腦袋,“喊我名字吧?!?/p>
江臨張了張口,可喉嚨里卻發(fā)不出一個音節(jié),喊不出名字。
都已經(jīng)喊了五年的嫂嫂,現(xiàn)在突然換稱呼,多多少少還是會有些不習慣。
最終,江臨還是喊了出來:“宴……哥?!?/p>
“在呢?!痹S承宴笑了起來,眼睛也是彎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