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盛現(xiàn)在穿校服確實規(guī)矩，除了偶爾實在洗了沒干，校服幾乎每天都穿，侯俊“嗐”了一聲：“你這不是，有前科嗎，我害怕，萬一你覺得百日誓師真是一個特別的日子，很想與眾不同一把呢?！?/p>

“……”

許盛發(fā)現(xiàn)自己沒辦法反駁，他擰開瓶蓋說：“猴子。”

侯?。骸班牛俊?/p>

許盛：“你很了解我，要不我明天就不穿校服了？給顧閻王留下一個深刻的回憶？”

侯俊沒法跟他聊，扭頭找邵湛：“湛哥，他交給你了，你勸勸他?！?/p>

邵湛：“勸不住?！?/p>

百日誓師開始前，邵湛保送資格也剛好批了下來。

邵湛上學期拿了競賽金獎，就在許盛去畫室集訓的那段時間里，保送的結果其實其他老師心里都有數(shù)，資料遞交上去十有八九鐵定能過——但此刻真收到消息還是引發(fā)全校轟動。

邵湛去顧閻王辦公室領通知的時候，許盛想去辦公室門口探探口風，結果剛走出教室，侯俊他們心照不宣、緊隨其后：“一起啊，我也好奇，湛哥保送應該能過吧?！?/p>

最后許盛身后跟了一串小尾巴，貼在顧閻王辦公室門口。

“好樣的！”顧閻王這天穿了一身正裝，手里拿著發(fā)言稿，把邵湛叫過去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師就知道你能行！”

邵湛背對著門，通過縫隙看不真切。

許盛站了會兒便犯懶，退后幾步坐在樓梯口等男朋友出來。

其他人紛紛議論。

侯俊羨慕瘋了：“保送，也太厲害吧，那之后一個月豈不是不用呆在學校里復習了。”

譚凱：“為什么有這種不用參加高考的人——”他們還在苦哈哈準備復習，面對高考壓力，隊伍里卻出現(xiàn)一個“開掛”的人，直接報送。

袁自強：“我原先以為我心態(tài)挺好的，湛哥這個行走的外掛一下給我打自閉了?！?/p>

話雖然這么說，但是他們還是替邵湛感到高興，邵湛推開門從辦公室里出來，直接被一群人團團圍?。骸罢扛缗１疲　?/p>

“保送，我靠，屌炸了?！?/p>

等侯俊他們散開，許盛坐在樓梯上伸展了一下腿，往下跨下去一級臺階說：“你可以不用上課了？”

邵湛“嗯”了一聲。

許盛的心情和侯俊他們一樣：“那不是很爽，等消息傳出去，全高三都想揍你?！?/p>

“爽個屁，”邵湛說，“不是還得教你?！?/p>

高考不用考，但是私人家教的任務還得繼續(xù)。

邵湛發(fā)現(xiàn)他男朋友是真的心里沒有數(shù)，他把許盛從臺階上拉起來：“帶你高考比我自己去考，難多了?！?/p>

許盛：“……”

這種被嘲諷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百日誓師是臨江六中一年一度的大型活動，前兩年他們都只當熱鬧看，也偷偷評價過顧閻王走煽情路線的時候格外“油膩”。

一個平時能在升旗臺上和許盛大打出手的年級主任，突然說點掏心窩子的話，讓人汗毛直立。

但是今年他們成了站在升旗臺下的那批學生。

已是盛夏，蟬鳴聲不斷，橡膠跑道被曬得發(fā)燙。

操場上布置得很隆重，配樂從早上就開始循環(huán)播放，紅色橫幅掛在升旗臺后面的樹上，許盛沒遲到，也按規(guī)矩穿了校服——他站在隊列里，恍然間回想到上一次全年級這樣集結，好像還是高一入學的時候集結過一次。

但是那會兒他沒心情參加什么迎新大會，也沒心情聽臺上的老師輪番上陣給予這批高一新生祝福，滿心都是抗拒，也沒穿校服。

在顧閻王說到完“歡迎來到我們臨江六中”之后，還有新生代表上臺發(fā)言，他當時很想從后排撤出去，往操場外走。

然而此刻面前的場景逐漸重疊，連聒噪的蟬鳴聲都仿佛漸漸重合了。

許盛往后退了一步，反正他和邵湛在后排，也不用顧什么隊形：“開學那會兒，新生代表是不是你？”

邵湛：“是我?！?/p>

“……”

邵湛：“你不應該說‘當時就注意到你’了么?！?/p>

許盛“哦”一聲：“我當時覺得這個人演講內(nèi)容很長，特煩。”

他男朋友總不按常理出牌。

顧閻王在升旗臺上“喂”了好幾聲試音，然后才正式開始發(fā)言：“今年我校高三年級的學生取得了很多優(yōu)秀成績，邵湛同學取得保送名額。”

顧閻王說到這，頓了頓，因為下面要說的這個人名他念過很多次，但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喊他上來檢討：“七班許盛也不錯，在美術聯(lián)考中拿下第一。”

顧閻王顯然沒那么容易放過他，順著批評道：“不過許盛同學以前有過不少不良記錄，上課總是遲到，還總喜歡特立獨行，曾經(jīng)打死不穿校服，多次和我展開殊死決斗——”

顧閻王說到這臺下很多人都笑了，包括許盛自己。

很快，顧閻王話鋒一轉：“今天為什么花時間你們聊聊許盛，是因為我們臨江從來沒有出過藝術生——我們?yōu)榕R江誕生一名藝術生而驕傲，也想借此機會告訴其他同學，可能有些時候、你選擇的道路和別人不同，老師永遠支持你們，也希望能夠成為你們前進的助力。”

顧閻王聲音難得地溫和。

沒人覺得顧閻王“油膩”，七班甚至有幾名女生偷偷擦了擦眼淚。

“現(xiàn)在的每一張試卷，老師都能給你們答案，但是以后人生道路上你們會遇到更多‘試卷’，這時候，就需要你們自己給自己答案了?！?/p>

“離高考只剩下一百天，其他跟學習有關的話，我在這里就不嘮叨了，”顧閻王最后頂著烈日說，“希望你們走得更遠，臨江只是你們的起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