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玫是被吵醒的,院子的鐵門被敲得哐哐鐺鐺,像鐵錘一下下狠狠鑿著她的腦內(nèi)神經(jīng)。
這陣勢害她一度以為回到了一年多前,被高利貸上門追債、家門口被淋上臭氣熏天的污物、走在路上膽戰(zhàn)心驚的日子。
不是高利貸,錢她已經(jīng)還清了,不是高利貸。
阮玫邊在心中一遍遍默念,邊快速套上運動文胸和T恤往外走,她沒有直接走出店門,而是撩起門簾往鐵門那看了一眼。
只一眼就把她看懵了,鐵門外的是四五個穿著藍色制服的男人。
是城管。
她趿著人字拖走下樓梯走過石徑,走近一些她發(fā)現(xiàn)其中有兩位的制服是公安制服,兩者袖章不同。
短短幾步路她甚至幻想著,難道警察幫她逮著玩失蹤的黃鳴彥了?
但這個想法很快如陽光下的幻影泡沫啵一聲破裂,站在最前的一名城管出示了自己的執(zhí)法證表明身份并問她:“你是這家店的老板是吧?”
阮玫沒給他們開門,隔著雕花鐵柱警戒地點點頭:“我是?!?/p>
“有人舉報你的店鋪存在違規(guī)住人現(xiàn)象,開下門,我們要進去檢查一下?!?/p>
“Rose Slave”是由民居改建的工作室形式店鋪,但其實一開始的裝修設計方向并沒有安排住人區(qū)域,那時阮玫還有一片屋檐可以遮頭。
之后不得已要從原來的公寓搬出,阮玫想省下租房的錢就改了裝修方向,保留民居原來臥室的部分,只重新翻新了一下臥室和浴室就搬進店里住了。
宮欣提醒過她,這樣是“三合一”場所*,很容易被執(zhí)法部門盯上,這樣的店鋪需要設置一定的消防設施和逃生通道,不能用煤氣和明火。
另外,店鋪只可留一人值班留宿。
可笑的是她被人舉報的理由是,店鋪存在“多人住宿”的情況。
多人?什么時候多人?最近也就陳山野留下來過夜的那一晚啊!
阮玫氣得發(fā)顫咬牙,也不知道是被附近的誰見著陳山野在她這留宿了。
執(zhí)法人員在店里查不出有多人居住的痕跡,但反而查出她這里只有一個出口,沒有逃生用的消防通道,消防設施也不過關(guān),店里不允許再住人。
阮玫被勒令限期搬走,在沒有整改好之前店鋪不允許營業(yè),連電都被斷了,電箱貼上了慘白的封條。
執(zhí)法人員沒有逗留太久,他們還趕著到下一家,這附近的“三合一”商鋪見怪不怪,平時睜只眼閉只眼,但最近上面下令要嚴查整改,幾個部門聯(lián)合執(zhí)法,查得比平時要嚴格很多。
人走樓空,阮玫癱坐在沙發(fā)上,沒電沒法開空調(diào),屋里不流通的空氣悶得她沒一會汗如雨下。
雖然不是高利貸的流氓上門搗亂,但她卻感受到了那時快失去容身之處的無助感。
臨時要她找新的住處哪有那么容易,這附近的電梯房她沒預算租,可這商圈就算是樓齡不低的樓梯房也不便宜,押二付一,一下子要交出去好大一筆錢。
如果要省錢只能往外圍交通不太方便的地方甚至城中村里找房子,這房子也不是一下就能找到,交通通勤、租金性價比等等都是需要考慮的因素。
當年如果不是多得宮欣幫忙,她根本沒法用低價租下這里,周邊的店鋪租金水漲船高,得虧宮欣一直沒跟她多要錢。
想著想著她又忍不住埋怨,到底是什么人去舉報她的???
是隔壁的老太太嗎?因為她投訴過一次老太太家的狗叫聲過分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