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巷口小賣部的老板娘嗎?因為小賣部的臭老頭整天色瞇瞇看著她?
還是哪個總帶著有色眼鏡看她這店、總以為她這里是色情場所的街坊?
屋頂是不是破了洞?怎么有水滴在她臉上?
那從眼角順著臉頰滾落的水珠是不是淬了毒?為什么流進嘴角時會那么苦?
她阮玫是不是真的如林碧娜說的那樣,什么事都沒辦法做好?
成年人的崩潰只需一瞬,來得猝不及防。
排了一小時隊買到的麥當勞特價組合剛走出門就打翻了,饑腸轆轆想泡碗面時發(fā)現(xiàn)熱水不夠燙泡了好久那面餅還是硬的,半夜突然醒了卻無法再次入睡……隨時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能將壓在心里的許多許多難受化成雨水從眼角落下。
什么都想說,卻什么都說不出口的時候最難過。
上一次崩潰時,她將眼淚和委屈全數(shù)發(fā)泄給了一個陌生人,而這一次崩潰,她腦里閃現(xiàn)的也是那個人,能給她捂住耳朵的人。
她跑回房間抓起手機,給陳山野打了電話。
她哭得像個傻子,苦的眼淚咸的汗水都匯集在一起,對著電話大喊大叫:“陳山野,有人搞我!”
陳山野立馬拉著行李箱往人不多的地方走,壓著心悸問:“你先別哭,告訴我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
阮玫把被人舉報、店里被強制停電的事對陳山野傾訴,一句句濕漉漉的委屈帶走了眼眶里的水分,淚水漸停。
“到底是誰對我那么大意見?我覺得隔壁老太太最有嫌疑,可能你那天早上離開時被她看到了!她一直都看我這店不順眼!”阮玫狠捶了一下枕頭,忿忿不平的一聲“砰”傳到陳山野耳邊。
陳山野聽完倒是松了口氣,他多怕她出事,連手心都濕了一片。
他安撫炸了毛的阮玫:“我現(xiàn)在過來找你,你收拾幾套衣服和日用品,這幾天先住酒店好不好?房子慢慢找。”
陳山野不太愿意阮玫去他住的那地,環(huán)境人員太復(fù)雜,他單身寡佬住那無所謂,但他不舍得阮玫委屈了自己。
“不要,你不要來……”阮玫抹干殘余的眼淚,吸著鼻涕走出臥室,她聽著陳山野安靜如水的聲音,波濤洶涌的情緒被撫平了一些:“你今天要回老家的,別過來了,我自己找家連鎖酒店住個幾天就行,反正這些天我也沒辦法做生意了,就多看一些房子……”
“我可以下個禮拜再回家?!标惿揭耙呀?jīng)拉著箱子走向站臺另一邊,廣播播放著一分鐘后有列車進站。
“不行,陳山野,你回去是要辦正經(jīng)事的……”
阮玫徑直走出店外,倚靠在櫥窗玻璃上摸出根煙點燃,空氣里有青草混合著泥土的味道,香煙在五月底淺淺的陽光里搖曳起一抹星火。
陳山野已經(jīng)在地鐵站了,阮玫能聽到他那邊有列車到站播報,叮咚叮咚的屏蔽門警報聲和嘈鬧雜亂的腳步聲擠滿了她的耳朵。
男人一直沒有再開口,等到屏蔽門關(guān)起地鐵離站,陳山野也還沒有出聲。
阮玫將口腔里炙熱的煙霧吐進陽光里,想最后跟他說一聲,路上小心。
“陳……”
“阮玫?!?/p>
兩人的聲音在滋啦電波聲里碰撞,陳山野的話語說得比她的快。
“你收拾一下東西,跟我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