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給你一個痛快的?!痹捳Z中不帶任何溫度。
白謙這才意識到,這次他叫他出來就是打定了主意要他的命,他的目的就是要殺掉他。
這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的,他只以為他是要找他干一架,畢竟這是男人之間最直接的解決方式,他知道這個人有一定的手段,但是他沒有想到他會陰毒殘忍到這個地步。
在這一瞬間,白謙突然間想到了很多,他想到了他對未來人生的規(guī)劃,想到了他一直埋藏在心底從未實現(xiàn)的英雄夢,想到了程雪,想到了那個吻,想到了他的家人朋友,然而所有這一切即將在這一刀子下去之后消失不見,從此世上再無白謙,從此他再也不能看她一眼。
他感到了一種對死亡本能的恐慌,即便如此,他也不會向他屈服求饒。
他既然敢賭,那么他就不應(yīng)該怕賭輸,即便這樣的結(jié)果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可是堂堂男兒,贏得起,輸?shù)闷?,即便付出性命,他也不會降低頭顱向他屈服。
言景洲是個做事利落的人,他也沒有那個耐心還要聽聽他的臨別遺言,是以,他落下那話之后便沒有絲毫猶豫,握緊刀子便要割斷他的命脈。
不成想還未動作就聽得一個急促的聲音驚慌道:“住手!”
言景洲渾身一僵,抬頭向前看去,白謙也回過神來望著汽修廠門口的方向。
卻見程雪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那里的,她滿頭是汗,一臉驚恐,見兩人看過來,她便急忙擺擺手,說話的語氣顫顫抖抖的,透著濃濃的緊張。
“言景洲,快將刀子放下來?!?/p>
她剛剛跑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一幕,她看到他的臉上一片冷漠,似乎他手中提著的不是一個人,而只是一只雞,根本沒有一點點殺人之時的慌亂和害怕,他的臉色一片平靜,似乎他這么做也并沒有什么。
雖然程雪一早就猜到了結(jié)果,可是看到他的樣子也依然讓她心驚。
這樣的一個人……這樣的心性……
冷漠殘忍,沒有絲毫的憐憫之心。
言景洲眉頭緊擰向她看過來,語氣冰冷,沒有絲毫溫度,“你怎么跑到這里來了?快點回去!”顯然并沒有任何收手的意思。
程雪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語氣聽上去正常一點,“你不要亂來,快將刀子放下!”
他面色越發(fā)凝重,依然沒有動作。
程雪也是急了,她真怕她一不留神,白謙就被他給直接割喉,當(dāng)即便紅了一雙眼睛沖他道:“言景洲,你不要讓我討厭你?!?/p>
他眸光微動,有一種可怕的暴戾一閃而過,有那么一刻,他真的不想有任何猶豫,直接一刀子下去,可是望著她驚慌的眼神,望著她明顯害怕的模樣,那堅硬的,冰冷的,沒有任何溫度的心突然重重的跳了一下。
他閉了閉眼,將白謙重重摔在地上,站起身來,面無表情的走過來,許邵已經(jīng)將車子開到了門口,言景洲上了車,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她一眼。
程雪深吸一口氣,目光復(fù)雜的看了一眼白謙便也上了車。
許邵發(fā)動車子很快駛離了這里。
寬闊的車廂一時間靜得不像話,程雪還沒有從剛剛看到的場面中回過神來,此刻望著言景洲的目光依然帶著一種恐懼,然而在恐懼之外卻又帶著一種后怕的憤怒。
“白謙縱然有錯,但是也罪不至死,你為何要這么極端,一定要殺了他?”
言景洲轉(zhuǎn)過頭,目光幽冷望著她,“我要殺他,你心疼了?”
他一臉不以為然,并沒有覺得他殺人有什么不對,程雪想著他剛剛那一臉冷漠的樣子,她真的很怕這樣的他,冷漠,殘忍,沒有一點人性的他。
程雪此時真的是又怕又怒,如果她沒有及時趕到的話,白謙絕對會直接被他割喉,而且剛剛她跑到汽修廠的時候正看到許邵在汽修廠外面倒汽油,想來等下也是要來個毀尸滅跡的,到時候白謙怎么死的恐怕都沒有人知道。
程雪深吸一口氣,盡量平靜著語氣問:“那你告訴我,為什么一定要殺了他?”
他幾乎是想也不想,語氣堅定不移,“我要保證他沒有機會再占你的便宜,唯一的方法就是殺了他。”
程雪稍微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平復(fù)自己,這才道:“是,他是占了我的便宜,但即便如此,你也不應(yīng)該殺他吧?你這是犯法的你知道嗎?如果每個人都有殺掉別人的權(quán)利,那么這世上還拿法律何用?”
他一臉冷然,理所當(dāng)然的道:“如果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人被別的男人欺辱而不作為,那又拿我何用?”
“你……”程雪真的快被他這種極端的想法給氣死了,“照你這樣說,若是以后還有男生欺負我的話,你也照殺不誤了?”
“當(dāng)然!”
“……”
雖然一早就知道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可是此刻聽著他這些話,程雪還是無法接受,這樣的人真的太過可怕。
“我問你言景洲。”她目光向他望過去,他至始至終面色陰沉,眼中那泛紅的殺意也讓人懼怕,然而她還是抵住心底對他的恐懼,緊緊的望著他,“如果有一天我也觸犯到了你,惹惱了你,你又會怎么對我呢?”
他沖她勾了勾唇,仿若在笑,然而眼中的冷意依然滲人,“你是我唯一的軟肋程雪,你覺得我會怎么對我的軟肋?”
“……”程雪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那萬一有天,這軟肋刺傷了你,讓你痛了,你也會毫不猶豫的除掉她對嗎?”
不知這話如何觸怒了他,他竟突然提高了音量,冷聲道:“都說是軟肋了,除掉了我還能活嗎?”
“……”
程雪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她呆呆的望著他,一口氣提起來卻下不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重重嘆了一口氣,將頭靠在座椅上,疲憊急了,她想休息一下。
而他也沒有說話,車廂中又陷入那種讓人窒息的寂靜中。
直到車子停下來程雪才睜開眼,她也沒看他,正要推門下車,卻突然聽得他聲音低低的在她身后問,“你還要我去你家嗎?”
程雪渾身一僵,轉(zhuǎn)頭向他看,卻見他面上那陰霾之色早已消失不見,那發(fā)紅的讓人害怕的眼睛也恢復(fù)如常,他目光帶著忐忑,剛剛問話的語氣也帶著一種小心翼翼。
就像一個無家可歸的人在詢問她要不要收留他。
程雪只覺得鼻頭一酸,突然想到這個人雖然冷酷殘忍,雖然沒有人性,可是他從來沒有傷害過她,不僅如此,他還一直護著她,幫助她,他說她是他的軟肋,是除掉了他也活不下去的軟肋。
望著他這種忐忑不安的樣子,在這一刻,淤積在心頭的怒火慢慢就消失不見了。
而他卻像是突然著了慌,猛然伸手將她拉到懷中緊緊抱著,仿若一不注意她就要消失不見一樣。
他在她的她頭頂重重的呼吸,摟在她后背的手也不斷收緊,過了許久,她聽到他用略帶沙啞的嗓音對她說:“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不殺他就是了,可是你不要跟我置氣好嗎?”
他的語氣很輕很柔,又夾雜著難以掩飾的緊張和無奈的妥協(xié)。
聽著他這樣的語氣,程雪這下是真的徹底軟下心來了。想來他今天也是真是氣極了吧?他從未在她面前表現(xiàn)出他陰冷狠毒的一面,不僅如此,他知道她在怕他,在與她相處的過程中還處處透著溫柔和小心翼翼。
今天恐怕也是氣到極限了,這才控制不住泄露出他最可怕的一面來,而現(xiàn)在他卻壓抑住他的怒火為她退讓至此。
他要殺白謙不也是因為在乎她么?如果他不在意她,她被誰親到他有何必去管呢?
他下巴在她的頭頂摩挲著,語氣喃喃,像是在自言自語,“我原本只是想著遠遠的看著你,可是你偏偏要靠近我,我如今已經(jīng)離不開你了,你若是拋棄了我,我該怎么辦?”
語氣低沉黯啞,又帶著一種似有若無的恐慌,這樣子的他哪里還是剛剛那個手段殘酷,冷血無情的言景洲?
程雪只覺得心頭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的刺了一下,剛剛對她有多憤怒,此刻聽著他這無助的話她就有多心疼。
她急忙回摟住他,在他懷中搖搖頭,哽咽著道:“我不會拋棄你的,不會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