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玉儀忽覺毛骨悚然,略一抬眸,便對上了一道不加掩飾的淫邪目光……
對方發(fā)覺了她的注視后,居然愈發(fā)肆無忌憚了,灼熱的視線在她身上流連。
康玉儀自然記得這是何人。
甚至這人便是她這么多年來最大的噩夢。
當(dāng)年若非她死死咬牙強撐,爬窗逃出了秦王府那處偏僻的院落。
恐怕她如今就是這博陵侯府五公子崔沐霖后宅眾多婢妾之一了……
每每憶起母親周氏居然為了榮華富貴而不惜對她下那折磨了她許多年的虎狼之藥,她心頭莫大的委屈便洶洶涌動。
皇帝見身旁盛裝打扮的女人小臉驀然煞白,不由心頭微緊。
再順著她的視線往下一瞥——
這才知,他的母家表兄崔沐霖,正用著難以言喻的猥瑣眼神盯著他的貴妃瞧。
忽地又想到了什么,皇帝陰鷙黑眸微微瞇起。
崔沐霖幾盞黃湯下肚,已不知今夕是何夕。
對上了皇帝表弟那雙鷹隼般狠戾的眼眸,他才猛然清醒過來。
皇帝劍眉緊蹙,吩咐一旁的內(nèi)侍將博陵侯府的五公子拉出去醒酒。
旋即,他便攙扶著身旁身懷六甲的小女人提前離了席。
顏朵見狀,竟氣得七竅生煙——
她好不容易隨使臣來一趟京城,本以為來到京城就能與中原皇帝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了。
怎知,原來她根本不能隨意進(jìn)入皇宮內(nèi),更別說與當(dāng)今圣上見面了。
唯一的一次機(jī)會,也只有今夜這場遍請群臣的除夕大宴。
她原還打算尋機(jī)會與中原的皇帝陛下搭上話的。
哪里料到他這么快就領(lǐng)著那個可惡的康貴妃離席了!
而位次與顏朵相距不遠(yuǎn)的裴玉媗則仍端著一副莞爾淺笑的端莊模樣。
裴玉媗發(fā)覺了這位異族女子如此喜怒形于色,不免心中嗤笑——
果然是邊境蠻夷小族,如此小家子氣,竟也敢肖想成為母儀天下的中宮皇后?
與此同時,裴玉媗心中暗暗浮現(xiàn)一計。
那囂張跋扈的康貴妃不是不愿與她合作嗎?
那她,便給她添些堵兒。
另一頭,帝妃二人一路乘著轎輦回內(nèi)廷東六宮的露華宮。
雖說抬轎輦的數(shù)十人每一步都走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但不可避免有些輕微搖晃。
這一晃一晃的,極其催眠,康玉儀便埋在男人的懷中打起了盹兒。
皇帝無奈哂笑,大手放在懷中女人的后背上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撫拍。
待寬敞華麗的轎輦在露華宮殿前停下,皇帝見懷中挺著大肚子的小女人仍未醒來,便索性將她打橫抱起。
一路緩步回到寢殿內(nèi),康玉儀仍渾然不覺,甚至歪著腦袋蹭了蹭男人硬邦邦的胸膛。
那股她身上特有的清甜幽香不斷在鼻端繚繞,皇帝只覺腦海那根常年緊繃的弦松緩了不少。
這小女人既孟浪纏人,又胸?zé)o點墨,甚至還恃寵而驕,行事囂張跋扈。
只不過他此生就只會有她一個女人,慣著些也無妨。
可自從生下長子,并發(fā)生了那樁事,她一日比一日消沉了下來,甚至開始變得多愁善感、傷春悲秋……
皇帝正欲將懷中人放在床榻之上躺好,視線卻在她滿頭的金玉珠翠上頓了下來。
他只好抱著她在床沿坐下,示意立在一旁的宮人伺候她拆卸發(fā)髻上的頭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