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老夫人皺了皺眉,似乎沒想到這一層,沉思了片刻才終于道:“三娘脾性和軟,待這陣風(fēng)波過去以后,我們自會(huì)在京外給她尋個(gè)周全人家,再陪上一份周全嫁妝,這事也就算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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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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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薇和李橋兩人一路走走停停,侍奉的仆婦都與兩人隔得丈遠(y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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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中奇石妙水,三五瑤竹搖曳成碧。日影天光有西斜之勢(shì),花泥垂墜,喑于斑駁鵝子石間,映襯得中庭之景落拓寂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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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橋在一甸花叢邊停了腳步,折下其中最上緣的一朵紅藥,傾身將其別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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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女子的烏墨云鬢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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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舒公一生鐘愛清淡雅致,我一入園來,見那些殘竹冷柏只覺落寞,幸好這芍藥有兩分顏色,倒還堪配薇兒國(guó)色?!崩顦蛸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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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薇垂了垂眸,面頰飛上兩片薄紅,羞赧地將頭側(cè)在一旁,若隱似現(xiàn)地露出了一截潔白的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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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橋的話頓住了,心口鉆癢,依舊維持著給她簪花的動(dòng)作,卻是壓下了身子,想借勢(shì)去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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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薇本不欲躲,卻不防在他湊近的一瞬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桂子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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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并不是桂子結(jié)花的時(shí)節(jié),若說是來時(shí)路上沾染的顯然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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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這般若有似無、纏纏綿綿的感覺,分明像是沾染女子身上的絲縷淡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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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悚然一驚,卻開半步,抬眼便對(duì)上了李橋錯(cuò)愕的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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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王身上有一股桂子香,不似從前常熏的龍涎樟腦之氣?!彼硕ㄉ?,決定單刀直入將話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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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她跟李橋情變的契機(jī),便是兩人之間缺乏這樣推心置腹的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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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婚后的第五年,李橋右遷至宗正少卿,主管皇室宗族牒譜的事宜,相應(yīng)的應(yīng)酬也隨之一日日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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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shí)她剛剛懷上他們的第二個(gè)孩子,整日都處在一種憂心惶惶的狀態(tài)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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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醫(yī)說她是妊期里婦人常見的憂思過重,不宜用藥調(diào)理,只需放寬心態(tài)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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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是沒嘗試過安撫自己,但總是收效甚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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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日子正是她需要李橋陪伴安撫的時(shí)候,卻逢上李橋升遷,成日里早出晚歸地酬酢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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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好多說什么,甚至不能怪他,只得委婉地向他說明自己的苦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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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回她備下了甜湯,支頤著腦袋昏昏沉沉地等他到深夜,本欲和他剖白心意,卻沒成想他爛醉如泥地被貼身仆從攙回正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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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仆從不敢看她一眼,低著頭道了一句“王妃”便匆匆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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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下狐疑,接過李橋便嗅到了他襟口間的脂粉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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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警鈴大作,撩開他外袍的領(lǐng)口,絹白里衣上的斑駁紅痕便映入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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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衣,還是今早他臨出門時(shí),她強(qiáng)撐著睡意起身給他親手換上的,她決計(jì)不會(huì)認(rèn)錯(c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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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還干干凈凈的衣裳,到了夜里就成了這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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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有了猜想,周身流遍一種窒息般的痛意,連帶著隆起的腹部也發(fā)出細(xì)微的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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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在世,總避不了拿兩幅標(biāo)準(zhǔn)處世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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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勸說舒芙對(duì)郎君納妾一事看開些,卻決計(jì)無法容忍李橋背叛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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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晚,她就歇斯底里地跟李橋鬧了一場(chǎng),無論李橋如何解釋她都不信,氣得李橋一連數(shù)月都未再進(jìn)過她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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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期間,新寡的舒茵又被舒家接回了長(zhǎng)安,借著照顧舒薇的由頭在武威郡王府住下了,一來二去,竟和李橋攪和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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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重來一回,她必不會(huì)讓舊事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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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計(jì)舒茵失了清白是一重,與眼下對(duì)她情意最濃的李橋規(guī)避誤會(huì)又是另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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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橋聞言,先是愣了一愣,隨即坦然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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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什么呢,原來薇兒在意的是這個(gè)。這原是我來之前,與幾位兄長(zhǎng)在安王世子府上吃酒,安王世子的脾性你也知曉,最愛狎妓蓄婢。這些時(shí)日他最寵愛的一個(gè)小妾便愛用桂子香,想來是安王世子令她給我們添酒時(shí)不慎染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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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橋眉目舒朗,神態(tài)放松,并不似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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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薇微微松了口氣,到底選擇信了他的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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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這時(shí)的李橋與她兩情相悅,前世若是沒有舒茵、若是她早日服軟,他們興許也未必會(huì)走到那個(gè)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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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薇粲然一笑:“橋郎如此說,我便如此信,切記毋負(f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