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上)
真正看到這一幕時, 祁寄遠比自己想像中冷靜得多。
他收回視線, 說了一聲“抱歉”, 掉頭就走。離開沒幾步,身后就有腳步聲追上來, 還有裴俞聲叫他的聲音。
“祁寄!”
祁寄沒有回頭, 越走越快, 最后甚至到了跑起來的地步。但他還是沒有快過身后的那個男人。
一雙手臂從背后伸來,緊緊環(huán)住他, 呼吸聲近在咫尺,裴俞聲低喘著喚他,聲音異常沙?。骸捌罴摹?/p>
情緒堆積到極點, 反倒成了極致的冷靜。
祁寄冷冷道:“請放開我,裴總。”
似是被他的冷漠和敬稱刺痛,身后的男人輕喘一聲,才低聲開口:“我不會放開?!?/p>
低磁的聲線落入耳畔,惑人不再,只剩刺耳。祁寄根本沒有耐心再去想對方為什么會是這種反應(yīng),他直接果斷出手, 抓住腰間的小臂翻轉(zhuǎn)外壓, 向人背后擰去。
這一招足以讓普通人手筋酸麻、無力抵抗,但對裴俞聲這種水準來說卻發(fā)揮不了多少成效, 至多能逼人將手放開。所以祁寄早有準備,連接下來一招都提前備好了。
但他卻沒有遇到任何阻礙。
掌下手臂直接被擰到身后,迫使對方動彈不得。這一招比預(yù)想中的效果更快更狠, 因為裴俞聲根本沒有任何抵抗。
祁寄微一皺眉,雖有疑惑,卻并未停頓,反手就要將人推開。
但不知為何,將對方手臂擰到身后時,祁寄的手掌外側(cè)突然沾上了一陣濕黏的觸感,身后沒有一點反抗的男人也呼吸一重。
祁寄若有所覺,收回手,就看見了滿滿一掌的鮮紅。
是血。
身后不遠處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
“二少!你怎么跑出去了?你傷那么重……小祁?”
從大敞的別墅正門里跟出來的人,居然是趙明臻。
他驚訝地看著衣衫不整的裴俞聲和滿手是血的祁寄,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怎么回事?”
祁寄朝自己剛剛摸到血的地方看去,男人套了一件淺色襯衫,雖然沒穿整齊,但身后的深色.圖案還是擋住了后背的具體情況,讓人看不清傷勢如何。
祁寄又多看了一眼,瞳孔猛然一縮。
他這時才發(fā)現(xiàn),那些深色的痕跡并不是襯衫的圖案,而是大片暈開的血痕。
他抬眼望向裴俞聲,男人面色慘白,呼吸聲越來越重。他的額上有大滴汗珠不住滑下,順著緊繃的下頜輪廓滾落。
裴俞聲疼得額角都暴起了道道青筋,卻還強撐著張開毫無血色的唇,死死盯著祁寄,咬出兩個字來。
“……別走。”
祁寄皺眉。
裴俞聲到底怎么了?又為什么要對他說這種話?
趙明臻匆匆跑過來,擔憂地看了一眼裴俞聲的后背:“二少怎么回事?”
眼下絕非適合詢問的時機,裴俞聲的情況根本不容耽擱。趙明臻并不清楚兩人之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他還招呼祁寄:“小祁來幫個忙,把二少扶回去?!?/p>
祁寄動作稍一遲疑,手臂便被虛弱低喘著的男人隔著衣服輕輕.握住。
裴俞聲的視線仍舊死死定在他身上,眼底甚至隱隱泛起了點點猩紅。
祁寄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沉默地跟了上去。
他剛剛被情緒沖昏頭腦,現(xiàn)下稍稍冷靜,也終于記起了對方雇主的身份。
他不清楚裴俞聲為什么會是這種反應(yīng),但辭職之前,祁寄總還要想著那些尚未還清的欠債。
三人一同回到別墅,祁寄這時才發(fā)現(xiàn)趙明臻是穿著拖鞋跑出來的,玄關(guān)上第二雙男鞋正屬于他,別墅里也沒有祁寄想像中的其他人。
不僅如此,祁寄還發(fā)現(xiàn)屋里有些亂糟糟的,客廳幾個角落的東西都有被挪動的痕跡,還尚未恢復(fù)原貌。
趙明臻讓裴俞聲坐在沙發(fā)上,疑惑:“怎么又把衣服套上了?繃帶還沒換上……”
看著肩頸肌肉.緊繃,還在不住冒冷汗的裴二少,他又打住了自己的問題:“算了,二少先別說話了,節(jié)省體力?!?/p>
說著,趙醫(yī)生幫人把上衣脫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把沾了血的衣料從傷口上揭下來。
襯衫完全被脫掉的瞬間,尚在皺眉的祁寄都愣住了。
剛剛一抹一手血,祁寄心底已經(jīng)有了一個預(yù)估,但親眼看到男人真正的傷勢時,他依舊受到了極大的沖擊。
祁寄怎么也沒想到,只是幾日未見,裴俞聲居然會受了這么嚴重的傷。
那原本肌肉緊實、輪廓完美的后背此時已經(jīng)被重重疊疊的傷痕徹底撕開,每一道長長的傷痕都貫穿整個背脊,邊緣還像爆炸一樣裂開,留下參差不齊的破裂痕跡。裴俞聲的后背幾乎已經(jīng)找不出一塊好肉,整個背脊一片血肉模糊,雖然傷口上被抹了一層透明的藥膠,但很多部位還是有鮮紅的血液滲出來,有的地方甚至深可見骨,看得人觸目驚心。
如此嚴重的傷勢之下,不說劇烈活動,就算站穩(wěn)都相當困難。也不知道裴俞聲剛剛是怎么跑出去追上的祁寄。
饒是祁寄再怎么想同人撇開關(guān)系,也沒辦法在這樣的傷勢面前無動于衷。
“……為什么傷會這么重?”
趙明臻重新在傷口上涂抹著藥膏,聞言有些猶豫,似是不知該不該說。
先開口的反倒是裴俞聲。
他聲音喑?。骸拔一亓艘惶薆城,這是我父親打的?!?/p>
祁寄皺眉。
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