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jié)目非現(xiàn)場,后期錄制出來,蘇砌恒看了不得不嘆真厲害,剪接師把他前言后語顛倒一番,也把女主持瞬間呆滯的反應剪了,最后變成:“我不知道。”、“怎會不知道啊?”搞笑之后接:“我眼前想做的就是盡力把每首歌唱好,不管那首歌屬不屬于我……唉啊~應該辦得到吧?”──這是他前面回答其他問題時所說的。
節(jié)目出來,他得了冷場小天王之里長伯候選人封號。
粉絲們按贊之余順道加添一句:“反正我們聽你唱歌就好”、“現(xiàn)在虛偽的太多啦,就愛你單蠢……不是,單純?!?、“最愛你了!一輩子!”
今日要見制作人,蘇砌恒一邊等待一邊滑手機看粉絲頁,不由迷惘。愛……為何能如此輕易說出口呢?他很想問:你們的一輩子,有多長?
是否朝生夕死,一轉(zhuǎn)眼,又愛了另一個?
他撫著螢幕,滋生嘆息。從小姐姐說他太較真,被人騙了,分明不過無傷大雅一個玩笑,偏要上門討個說法,拼命追問:“為什么要騙我呢?”對方不耐,回:“看你傻?。 币话愕竭@兒差不多,可他偏會繼續(xù)追問:“我哪兒看起來傻……”
蘇祈夢小時笑,大了卻心疼弟弟這般純直,分不明人世間真真假假。父親一句“我沒你這種兒子”,他就轉(zhuǎn)身出了門,離家一年,久久不歸。
長久下來,他亦明白自身缺陷:因為太容易當真,所以干脆放棄了相信,盡管這些言語在吐露當下,是真實的。
中二之際,丁滿提醒他:“制作人來了?!?/p>
“哦。”蘇砌恒連忙打起十二分精神。
唐湘昔要捧紅他,規(guī)格自然不可能太差,制作人是業(yè)內(nèi)頗具盛名的音樂教父,各種各樣不同風格的男女藝人在他訓練打造下,呈現(xiàn)最大個人特色。蘇砌恒有好多首喜歡的歌均出自此人之手,對今日的會面難免忐忑,充滿期待。
他問丁滿:“我等下能不能要簽名?”
丁滿無力,他著實不想自己帶的藝人老是像個圈外人?!半S便你。”
蘇砌恒找紙筆。
丁滿點點點。
崔賀忱約莫近五十的年紀,沒特意保養(yǎng),戴著頂英倫帽,進來也不打招呼,自己拉了張椅子坐下。
一旁助理連忙奉茶水,崔賀忱抿了一口,也不客氣,開門見山:“我不想做你?!?/p>
蘇砌恒同丁滿俱是一怔,尤其后者見慣場面,很快拾神,正要說話緩場,青年卻阻止他。“沒關系,我懂?!?/p>
崔賀忱挑眉。
蘇砌恒:“那我還是能要簽名吧?”
丁滿 & 崔賀忱:“……”
崔賀忱簽了個名給他,瞟瞟丁滿,意為:這人沒問題吧?
丁滿睞天望地,干脆放棄治療。
蘇砌恒把簽名妥善收好,被人當面否定,心里不受傷是假的,可他依舊平心靜氣,道:“您做的歌手未必唱功極佳,但……該怎說,總能讓人聽見他們心里的一些東西,像是理念,或是對人生的希望、信仰?!?/p>
而這些,他恰恰都沒有。
他就像那些編排好的程式碼,按制運行,身邊太多的死亡導致他蒼涼看待人生,負面情緒未必不能成就佳作,可前提是他得想脫困。
觀眾需要的不是成天耽溺在個人無法體會的哀傷情境里,而是仰賴主人公如何擺脫,成就一片輝煌。
崔賀忱多睞了一眼這面容精致的小伙,他聽過他唱歌,若要做為藝人出道,他該有的條件全足了,唯獨一點不足,而那不足,恰巧是致命傷──沒有靈魂、呆板無趣、行將就木……他五十歲,神魂竟比他有活力得多。
當下他就確定這不是他想做的人,可唐湘昔于他有恩,在他妻女驟逝煙酒度日甚而吸毒時,那家伙把他從深淵撈了出來,封鎖消息,強制戒他毒癮,代他還清違約金,甚至放手讓他做想做的音樂。
這份手筆及度量,旁的公司未必有。
他欠情未還,果不其然就被討了。
煩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