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翊維持著抱住自己,把頭埋在膝蓋里的姿勢很久很久,就像小時候睡醒了發(fā)現(xiàn)爸爸媽媽都不在家那樣,包裹她的與其說是孤獨,不如說是恐懼,她把自己蜷縮成一個最原始的狀態(tài),直到夜色籠罩,月光在她纖弱顫抖的背上籠上一層有毛邊光影的黑暗。
她的心在被一點點掏空,支撐身體的那部分血液仿佛在用一個看不見的方式慢慢流盡。
黑暗里,人的聽覺會變得尤其靈敏。
指紋觸碰引發(fā)的門鎖一連串響動都清晰起來,宋徽翊止不住地發(fā)抖,她覺得自己像是被一根繩索慢慢吊了起來,是死是活都任人宰割。
吳絡(luò)的腳步聲很輕,走進來時還在小口喘著氣,表明了主人這一路上的慌亂。
宋徽翊慢慢閉上眼,眼淚簌簌滑落。
吳絡(luò)即便是隱在夜色里,同樣在閃閃發(fā)光,宋徽翊甚至能結(jié)合記憶把他的每一寸皮膚和溝壑都看清。
在察覺到他要抬手開燈時,她驚呼出聲:“別開燈?!?/p>
話一出,兩人俱是一驚,那聲音是那么干澀哽咽,沙啞到了極致。
她不愿讓吳絡(luò)看見自己哭的狼狽,重新把頭縮進殼子里。
吳絡(luò)走到落地窗旁邊,外面的霓虹和月光落在他的側(cè)面,雕刻出他的精致輪廓。
他走上前去,在宋徽翊的上方罩上一層陰影,粗糲修長的手帶著遲疑,撫上她的臉龐。
宋徽翊喉頭發(fā)酸,說話時嗓子澀澀地發(fā)緊:“她都給你說了吧?”
“說什么?”吳絡(luò)隱約感到緊張心悸,他無限接近事實真相,但又不敢相信:“宋煒下午回來之后就一直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我都快下班了她才出來。她的狀態(tài)很不對勁,見著我又哭又笑,說什么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做出這種事,還說你好像生氣了?!?/p>
吳絡(luò)說:“我聽見你生氣了,我就趕回來了?!?/p>
宋徽翊別開臉,躲避了他手的觸碰。
她調(diào)整好呼吸,目光鋒利如刀一字一句道:“那我問你,你平時在她家,都跟她做了什么?”
吳絡(luò)往后退了一步,他被這問題問得有些發(fā)懵,因為太過雞毛蒜皮,竟有些無從說起:“我就是帶孩子,我還能做什么?她偶爾在家,就幫幫我。”
“誰知道你在家跟她做了什么!”宋徽翊撕心裂肺:“你就是做了讓她誤會的事,我真的沒想到,你天天背著我跟她你儂我儂,”她的眼淚直往下掉:“我還為了你跟爸爸吵架……”
宋徽翊幾乎說不下去,眼淚讓視線一次次變得模糊,她隨手抹了把淚:“你別以為我真喜歡你,我也就是跟你玩玩,從一開始就是玩玩?!?/p>
吳絡(luò)的神情變得冷硬,他低頭望著宋徽翊:“你又要開始炫耀戀愛史了嗎?”
她現(xiàn)在這個樣子,就像個逮誰咬誰的瘋癲野獸。
被踩著尾巴的宋徽翊當(dāng)場炸毛,她跳起來:“我就是這么想的,你別以為自己多了解我。你給我滾出去,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吳絡(luò)的一口牙都快咬碎,因為壓制怒氣,他看宋徽翊的眼神恨不得要把她吃了。
“你覺得我是沒有心是嗎?”
吳絡(luò)睨著她:“所以你覺得可以隨意糟踐我,傷害我。”
他一連說了幾個好,轉(zhuǎn)身摔門而去。
宋徽翊捏著自己的脖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快要窒息。
她的身體里有條河,閘道猛地被打開了,好似真的可以流出一噸水。
宋徽翊覺得每個地方都在疼,可就是找不到,她難受得直掐自己的腿,好像只有這種來自外部的、實實在在的痛才能提醒自己還活著。
她哭得天昏地暗,突遭巨擊的情緒需要耗時很久才能消化,嗓子逐漸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