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比劃:我這幾日沒過來,不是躲主人,確實是在替四殿下查一些事,主人可還記得,之前五皇子尋到了兩個當年看守皇陵的粗使仆役?
鐘宛點頭,不止如此,宣瓊還尋到了當日安國長公主有孕的脈案。
林思繼續(xù)道:五皇子沿此探查,又尋到了一些別的線索。
林思比劃:那個秘密產(chǎn)子,又秘密消失的女人,或許早就被運到了皇陵,至少……比安國長公主要早。
鐘宛皺眉,那就是先帝還沒出殯她就被送去了?
林思道:奇怪的是,那女人起初好好的,躲在別莊里安安穩(wěn)穩(wěn),但自打安國長公主去了以后,那個女人一見安國長公主,不知為何突然崩潰,死也要墮掉腹中胎兒。
鐘宛心里一梗,那個“胎兒”多半就是郁赦。
鐘宛提筆:為什么?
林思搖頭:不知,只知道那女人為了流了這個孩子,曾生生吃了一碗的香灰……民間有傳言,說吃香灰能墮胎,但也只是傳聞,被灌了藥下去,她將香灰全吐了出來,人是受了不少罪,但孩子還是保住了。
鐘宛駭然,寫:她這樣折騰,長公主是如何待她的?
林思沉默片刻,打手語:長公主起先是讓人日夜看著她,但人若想尋死,看是看不住的,那女子趁人不備,拿起什么來都往自己肚子上砸,有次差點就把孩子生生打掉了,長公主失了耐性,讓太醫(yī)……
林思深吸一口氣,比劃:將她雙腿廢了。
鐘宛遍體生寒。
鐘宛盡力忍著,寫:再然后?
林思道:具體怎么廢的不清楚,她懷著身孕,必然不能把腿打斷,許是施針,總之那女子再也站不起來,也走不了路了。這之后,那女子徹底的瘋了,不吃不喝,伺候她的人就將她整個人捆了起來,手臂手指,哪里都困死了,好似……一個擺件一般。
鐘宛聲音發(fā)抖:“然后呢?”
林思繼續(xù)道:一直這樣捆著,直到她生下了那個胎兒,生產(chǎn)的時候,自然是要將人放開的,據(jù)說產(chǎn)下孩子后,眾人一時不查,險些讓她將胎兒生生摔死了。
鐘宛閉眼,片刻后寫:這些事,郁赦他自己知道嗎?
林思不忍的看著鐘宛,打手語:我覺得,郁小王爺他什么都知道。
鐘宛心口狠狠地一疼。
郁赦什么都知道。
小郁赦乍然知道將自己養(yǎng)育成人的母親是用這等手段虐待自己生母時,他是怎么挺過來的?
林思不能久留,他顧不得鐘宛讓慢慢消化,接著比劃道:還有一事,很蹊蹺。
鐘宛抽了一口氣,道:“你說。”
林思道:起先,那個女人腿還沒被廢時安國長公主同她說過一句話,我不明白。安國長公主說:之前沒人強迫你半分,孩子也是你想要留下的,怎么如今看見我,就后悔了呢?
鐘宛盡力不去想郁赦,他把這句話無聲的咀嚼了片刻,寫:懷這個孩子是她心甘情愿的,甚至主動藏匿于皇陵,安心待產(chǎn),她從始至終沒想過安國長公主會出現(xiàn),會抱走這個孩子。
鐘宛心中一動,那會兒,安國長公主曾經(jīng)懷過的那個孩子必然已經(jīng)沒了。
如若不然,那個月份上她的肚子已經(jīng)很顯眼了……女子看見沒有肚子的安國長公主,料到了這個孩子會被她抱走,明白自己會被滅口。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中了一個圈套,所以崩潰了,死也要打掉自己的孩子。
可能是在自保,可能是在報復。
鐘宛低聲道:“安國長公主為了把這個孩子認成自己的,避開了所有人,在皇陵住了這么久,她……瞞過郁王爺了嗎?”
林思打手語:這就是我要同主人說的第二件事,五皇子查這條線的時候,不經(jīng)意發(fā)現(xiàn),這是數(shù)年前,郁小王爺曾查過的。
鐘宛眸子驟然一縮。
林思比劃:我也發(fā)現(xiàn)了。我順著郁小王爺查探的痕跡往前追溯,很多事就簡單了許多,我又查到了一件事,還沒來得及向四殿下稟報。
林思道:郁小王爺當日知道自己并非安國長公主親子后,消沉許久,他擔心郁王爺一直被蒙在鼓里,擔心郁王爺這些年來疼錯了人,擔心這是旁人誆騙郁王爺王位的一個局,所以……他用計,將此事透露給了郁王爺?shù)囊粋€心腹。
鐘宛咬牙:“他是傻的嗎?!郁王爺若是不知道,他這一說,還能有命在?!”
林思攥了攥手指,打手語:那個心腹知道此事后如遭驚天霹靂,連夜求見郁王爺。
鐘宛聲音發(fā)抖:“郁王爺……怎么說?”
林思道:心腹焦急非常,同王爺分析厲害,但王爺不甚在意的說——
林思眼中閃過一抹陰霾,比劃:郁王爺說,放心,世子必不可能襲爵,更不可能做了太子。
鐘宛嘴里泛起一股鐵銹味。
郁王爺心知肚明,且早就給郁赦尋了“好去處”。
這些人,根本就沒打算讓郁赦活到襲爵。
而那會兒的少年郁赦,竟還在擔心他敬重的父王被人誆騙。
郁赦當時大約就躲在郁王爺門外吧?
十五歲的郁子宥,謙和,溫潤,懷瑾握瑜。
聽到他憂心的父王不動神色的安撫心腹時、輕飄飄一句話定了自己的生死時,想的是什么呢?
爹不是爹,娘不是娘。
鐘宛閉上眼,胸口疼的他說不出話來。
林思上前半步,站在鐘宛身畔寫道:主人,郁小王爺?shù)母改付伎坎蛔?,你還要留下嗎?
“留。”
鐘宛踉蹌了下,起身,“你走吧,我……我要去趟郁王府別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