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程隱和沈晏清趕走舒哲時秦皎沒吭聲，就那么僵直站了半天，直到鬧劇結(jié)束程隱過去握她的手，她才搖了搖頭回去休息。本文由首發(fā)喪禮被這么一鬧，之后和留下幫忙的親朋同桌吃晚飯，她的臉色明顯不太好。
天色漸晚，靈堂里長明燈持續(xù)燃著，秦家?guī)讉€關(guān)系近的親戚在招待室里睡下，秦皎穿著白天的喪服跪在靈堂前。程隱進(jìn)去陪她，兩人肩幷肩同排跪坐，她守夜，外人不方便多留，聊了一會兒便讓她獨(dú)自待著。
程隱晚上沒打算回去，沈晏清也沒走，兩人在另一間空著的休息室里靠墻盤腿坐下，彼此隔著半肩距離。
面前擺一張矮木桌，照例擺放招待親朋賓客用的茶點(diǎn)，茶水正燙，裊裊飄著熱氣。
她回國有段時間，直到今天，在這樣不合適的場合和地點(diǎn)下，他們第一次開誠布公好好談話。
沈晏清問︰“在國外那幾年，過得好么？”
“差不多?！?/p>
他抿了下唇，說︰“舒家的事我會處理好?！?/p>
“處理？”程隱唇邊隱約弧度似是帶著莫名笑意。側(cè)目看他許久，那笑加深，她道︰“我不需要你的補(bǔ)救。游泳池底藍(lán)到發(fā)黑的水，我見過，我自己記得?！?/p>
她的語氣很平靜，越是平靜，越教人悶得慌。游泳池那一樁是把雙頭刃，她和他各處一端，誰都躲不了。
沈晏清喉間澀然，聲線壓得沉了幾分︰“那天沒能及時救起你，這些年我一直都沒忘?！?/p>
程隱盯著他，像是想要發(fā)笑︰“我真的搞不懂你?！彼χ鴩@了口氣，“以前我覺得，我對你多少是有點(diǎn)了解的，后來才發(fā)現(xiàn)是我太自信?！?/p>
安靜的休息室里只有他們兩人，她平和猶如老友交談的口吻，內(nèi)容卻半點(diǎn)都不輕松--至少對他來說是。
“事情過去，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你來跟我說你對我有感情，好玩嗎？”程隱哂笑，“說再多也改變不了事實。在重要的時候，你第一個想起的不是我?！?/p>
他的認(rèn)真有多認(rèn)真，她不清楚，但她上回就回答過，回答得很明白，她已經(jīng)不敢。
程隱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斂了多余情緒，又說︰“我和你們沈家掰算不清，你坐在這，你出入我的生活圈，我可以接受，但你要是放不下和舒哲情同手足的關(guān)系，我勸你趁早和我劃清界限?！彼龥]有半分玩笑之意，“我不會放過他?！?/p>
言畢，她不想再交談，沒有給他繼續(xù)開口的機(jī)會，閉上眼往后一靠，頭抵著白色的墻壁仰頭小憩。
陪秦皎忙活了幾天，事情又多又繁雜，加上今天站了一整天，潛藏的疲倦涌來，程隱本來只是想休息一會兒，不知不覺睡著。
時間靜靜淌過，淺淡白熾燈下，她睡得沉。
沈晏清默然看她，目光細(xì)細(xì)掃過她的眉眼，而后抬手，輕輕將她的頭攬到自己肩上，調(diào)整姿勢讓她睡得更安穩(wěn)。
三點(diǎn)多，秦皎端著熱乎茶點(diǎn)進(jìn)來，沈晏清抬眸，食指抵唇朝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秦皎頓了頓，放輕步子。將熱茶和點(diǎn)心放到桌上，她看了眼閉眼熟睡的程隱，小聲說︰“讓她去隔壁睡？”
沈晏清搖頭，“你家長輩在，不方便打擾?！?/p>
秦皎沒堅持，說等會兒拿張薄毯來給她蓋，又問沈晏清︰“沈先生要吃點(diǎn)熱的墊肚子么？”
他還是婉拒，秦皎不再多言，拿了托盤出去。
快走到門邊的時候，沈晏清輕輕出聲︰“秦小姐?！?/p>
她回頭。
他抿了抿唇，沖她微微頷首，“這么久來承蒙你照顧程隱，多謝?！?/p>
秦皎淡淡笑了下，轉(zhuǎn)身出去。
沈晏清拿到送來的薄毯，給程隱裹上，將她從肩頭攬到腿上，讓她換了個睡姿。
夜沉無聲，空氣里都是香灰和燒過的紙錢味道。
黑漆漆的天一點(diǎn)點(diǎn)變亮，天際泛起魚肚白。天光大亮之時，程隱睡醒。
睜眼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沈晏清腿上，背上搭著他的手。她楞了楞，撐著地板坐直身，“……我睡了很久？”
他說︰“沒多久?！?/p>
程隱看了看他，聽外邊傳來忙活動靜，低聲說了句︰“謝謝?！边B忙起身。
走到一半回頭看，他仍在地上坐著不動。
她問︰“不出去？”
他說︰“你先去，我等會來?！?/p>
程隱沒再問，嗯了聲，穿鞋出去。
許久，沈晏清才站起身，一晚上沒動的腿酸麻蔓延，皺眉緩了好久。
秦皎父親的喪事辦了三天，第四天下午骨灰下葬，儀式徹底結(jié)束。她的假期還沒完，一時也沒心思去公司，留在家照料開導(dǎo)秦母。
程隱跟著守了全程，骨灰葬好又送秦皎到家，之后才放心回去。
小楊鋼在容辛那沒接回來，公寓里沒人，天色暗下來，程隱剛洗了個澡就接到電話。
來電是個陌生號碼，接通一聽，是段則軒的聲音。他說︰“沈晏清出車禍了，你方便過來么？”
程隱一楞，沒來得及問清楚，又聽他道︰“人現(xiàn)在在他隆成精品這兒的公寓里，你來得及就過來一趟。”說罷沒停一秒就掛斷，嘟嘟忙音一聲接一聲，聽得她愕然不已。
車禍？不在醫(yī)院在家里？
程隱皺眉抿唇，打沈晏清的手機(jī)，半天沒人接。想打給沈承國，又怕真有什么事嚇到老人家。
思忖幾秒，她拎了包出門。
沈晏清房產(chǎn)眾多，隆成精品區(qū)的公寓是最常住的，程隱住過很多次。半個小時到達(dá)，他門上的智能鎖換了，她試著輸以前的密碼，嘀嘀幾聲提示錯誤。
她頓了頓，腦海里莫名閃過嘉晟匯隆大廈亮燈的模樣，猶豫著摁下她自己的生日數(shù)字--
“嘀”地一聲，門開了。
程隱唇瓣抿得緊，顧不上想那些有的沒的，拉開門進(jìn)去。鞋剛脫，段則軒恰時走出來，“來了？”他道，“正好我有事要辦，沈晏清在里邊，你看著他，我先走了?！?/p>
不等程隱問什么，他麻溜閃人。
進(jìn)去一看，沈晏清在臥室里，靠坐在床頭，靜靜看著書。抬頭見程隱進(jìn)來，他頓了頓。
程隱走到床邊，將他從頭打量到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