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霍留行是斟酌再三才做了這個決定。
從汴京到河西路途遙遠,沈令蓁不像霍舒儀, 她不會武, 甚至連起碼的馬術都一竅不通,跟在軍中必然會遭遇很多麻煩。不管是于她,還是于軍隊。
但他實在無法安心叫她一個人留在汴京, 所以最后作了個折中的安排——讓霍舒儀帶一批急行軍先開拔, 他則率領后續(xù)的騎兵部隊與步兵主力跟上。
步兵壓后, 行軍速度上的壓力便減輕了, 加之這里尚且是大齊的地盤,他可以安排沈令蓁坐馬車走官道,與他這支走野路的軍隊保持行動同步。
這樣,即便他人在軍中,也能夠隨時把握她的動向,不至于鞭長莫及。
沈令蓁自然是千百個愿意,只是難免有點擔心:“這樣會不會讓郎君分心?”
霍留行刮了下她的鼻子:“這點心分給你,還是要的?!?/p>
沈令蓁很快收拾好行囊, 捎上蒹葭和京墨, 與霍留行的軍隊于同一時間出發(fā)西行。雖是一方走野路,一方走官道, 但兩人方向一致,倒也有那么些殊途終將同歸的寬慰。
且因軍隊時不時需要轉(zhuǎn)到官道進行補給,沈令蓁偶爾也能遠遠與霍留行隔著千軍萬馬對上一眼。
遠離戰(zhàn)區(qū)的地方,行軍路線的選擇彈性相對比較大,霍留行在不耽擱行程的情況下, 盡量與沈令蓁的馬車保持著二十里以內(nèi)的距離。
沈令蓁手里也拿著三枚禮花彈,可用于遇上緊急情況時聯(lián)絡他。
兩人為那一首詞,時時刻刻提著心吊著膽,但接連一陣子,除常常需要夜宿于馬車中,讓沈令蓁有些疲乏外,一切都風平浪靜。
直到第七日傍晚到達洛陽附近,天降暴雨,阻斷了軍隊的前進。
天邊層云翻滾時,沈令蓁的馬車剛巧經(jīng)過洛陽城外的驛站,京墨當機立斷,與驛站的官吏報明身份,把她送進去暫避。
霍留行此行出征前已得正式封官,官吏一聽是大將軍家的女眷,還是英國公府的出身,馬不停蹄地布置廂房,就差把驛站翻個底朝天。
洛陽是大齊西京,繁華富庶之地,這驛站的設施條件自然也比一般的優(yōu)越。沈令蓁接連七天風餐露宿,進到舒適的廂房,突然一下覺得活了過來。
只是恰此刻,天邊卻忽然來了道劈天裂地的閃電,隨即便下起了傾盆大雨。
她膽戰(zhàn)心驚地問正在鋪床褥的蒹葭:“這個雨勢,郎君應當也沒法行軍了吧,軍隊要去哪里避雨呢?”
“姑爺慣會看天時,想必早已下令大家在附近安營扎寨了?!?/p>
沈令蓁點點頭,站在窗前望著外邊昏黑的天色,還是不太放心:“這個濕冷的天,郎君的腿估摸著又不舒服了,要是能把他接到驛站里來就好了。”
她話音剛落,便見窗外跑過一群打著傘的官吏,瞧那屁顛屁顛,心急忙慌的程度,比方才京墨報明她的身份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沈令蓁心底微微一動,預感到了什么,果不其然沒一會兒,便見官吏們迎著玄甲披身的霍留行走進了院子。
她眼睛一亮,立刻便要移門出去,下一瞬卻見霍留行身后跟了幾名士兵。
沈令蓁便不好貿(mào)然現(xiàn)身了,只能扒著門縫偷偷看他們。
霍留行親手牽了一匹馬,在跟驛站官吏說,要去喂馬吃點馬草。
他身后的士兵趕緊伸手,一副要接過馬繩代勞的樣子。
穿著士兵裝束的空青一把將這手拍開:“有點眼力見兒,將軍的馬都是要親手喂的?!?/p>
那士兵訥訥點頭,虔誠地目送霍留行往深處走去。
沈令蓁看著他目不斜視,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心怦怦怦跳起來,立刻把門關嚴實,反把后窗的插銷給旋開了。
蒹葭一眼看明白形勢,當即從側(cè)門溜了出去。
沈令蓁心底有隱秘的浪潮在翻涌,在屋子里垂著眼來回踱步,直到聽見后窗那里傳來一陣腳步聲,才猛地回過頭去。
霍留行一個翻身躍了進來,擱下佩劍,遠遠看著她,笑著朝她張開了胳膊。
沈令蓁小跑上去奔進他懷里,一把圈住他的腰。
他身上有未干的雨漬,靠近了聞,是鐵甲的氣息夾帶了一絲泥腥味,其實嗅著幷不舒心。
但沈令蓁卻使勁吸著氣,一邊低低地說:“好想郎君。”
這又乖又甜的一句,讓霍留行顧不得弄臟她的衣裳,拿一雙手擁著她來回摩挲,又低頭親吻她的額頭,眉眼,鼻尖。
沈令蓁主動仰著頭,方便他動作,一邊抬手摸他冒出了刺棱棱胡茬的臉。
最后吻落到唇上,兩人喘息都變急,沈令蓁意動,記起了圓房那夜的聲音,臉頰越來越燙,在唇瓣分離的間隙,說著轉(zhuǎn)移注意力的話:“郎君……郎君的腿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