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懷瑯從心底里厭惡自己。
他恨自己心腸軟弱,恨得齒根發(fā)冷,卻仍舊做不到袖手旁觀,看著薛晏成為眾矢之的。
歸根結(jié)底,是他不相信,薛晏還有什么理由,像前世那般痛恨、折辱他妹妹。這種想法,竟讓他同自己較上勁來。
他緊咬著牙關,在心底告訴自己,給薛晏最后一個機會。
先找到令歡,問清前因后果。如果確是薛晏欺人太甚,那么他必定要讓薛晏百倍償還,自此之后,也再不會這般軟弱,還會對他心存僥幸。
君懷瑯在心中顫抖著告訴自己,最后一次。
清平帝見他堅持,只當他是過度憂心妹妹,并沒多猶豫,便準許道:“那一定注意安全。聆福,派幾個金吾衛(wèi),定要全程跟好世子?!?/p>
聆福連忙應是。
君懷瑯得了皇帝準許,轉(zhuǎn)身便跟著那隊金吾衛(wèi)離去了。除了此時燈火輝煌的御花園西角門,宮中五步才掛一只宮燈,一走出西角門的范圍,君懷瑯的周遭頓時黑暗下來。
君懷瑯環(huán)顧四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去想君令歡可能會去哪兒。
就在這時,他身后響起了腳步聲。
他轉(zhuǎn)身,就見君逍梧和薛允煥二人一前一后地跑了過來。
“我向母后討了恩典,母后也擔心你,便準許我們二人和你一起?!毖υ薀ㄕf。
一旁,君逍梧拍了拍君懷瑯的肩膀,便將金吾衛(wèi)的小隊長叫了過來,讓他匯報,方才都找過哪些地方。
君懷瑯定了定心神,感激地看了他們二人一眼。
小隊長道,因著方才情況緊急,他便命手下沿著所有西角外的道路搜尋。所有的道路以及道路周邊,都不見君令歡的人影。他又派人去找周遭的宮殿,也并未見君令歡去過。
也就是說,君令歡所有可能主動去的地方,都找過了。
“臣方才派人搜尋的地方確實過于籠統(tǒng),只是宮中范圍有些大,臣又以為,大小姐年歲尚小,怕不會去太黑暗的地方,就……”金吾衛(wèi)隊長請罪后,又接著道?!俺棘F(xiàn)在立馬派人,將所有區(qū)域搜索一遍。聆福公公還派來了些太監(jiān),能助臣一同……”
“太慢了?!本龖熏樅鋈怀鲅缘馈?/p>
“世子殿下是說……?”金吾衛(wèi)隊長一愣。
君懷瑯沉思了片刻。
“周遭可有無人居住的宮室,或者平日里無人去的地方?”他問道。
金吾衛(wèi)隊長思索道:“御花園附近是沒有的。但往西行一里,便是冷宮的位置……小姐不會往那里去吧?”
君懷瑯想了想,道:“你仍舊派人,按你的計劃搜尋。再分幾個人給我,我去冷宮看一看?!?/p>
金吾衛(wèi)隊長雖是疑惑,卻仍舊聽了他的吩咐,派遣了一小隊金吾衛(wèi),令他們給君懷瑯帶路。
“哥,你去冷宮做什么?”君逍梧疑惑道?!傲顨g最怕那種沒人去的地方,你不是知道的嗎?”
畢竟在宮中,今日又是皇上的千秋宴。宮里人即便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會帶著貴人亂跑,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君令歡自己走丟了。
君懷瑯頓了頓,道:“正因為如此,我才要去確認一下?!?/p>
前世,他連君令歡在宮中走失的事情都不知道,可見她是沒有危險、并最終被找到了的。
君懷瑯更關心的,是她怎么丟的,跟薛晏有沒有關系。
如果真的是薛晏要將她藏起來,那么必然是要藏在無人會去、眾人也以為君令歡不會去的地方。君令歡到底是不是薛晏藏起來的,才是他最為關心的事情。
前世的事……不能再重新發(fā)生一遍了。
——
一個時辰前。
千秋宴上,淑妃身側(cè)最是熱鬧。宮中妃嬪,唯獨她盛寵不衰,性子又驕縱,宮里那些個無寵的、有孩子的,就算不巴結(jié)皇后,也向來要巴結(jié)好她。
一群妃嬪鶯鶯燕燕的,蜂蝶繚繞,香氣依依,熏得君令歡直打噴嚏。
宴會進行到一半,她就想出去透透氣了。可是透過后殿的花窗,她看見哥哥正和二哥哥聊得開心,就又忍住了。
哥哥好久沒見二哥哥啦,自己去找他,他就又要分心照顧自己了。
君令歡又忍了一會兒。
接著,她看見君懷瑯斜前方的桌上,薛晏站起了身。
是五皇子哥哥!哥哥跟自己說過,五皇子哥哥也是自己的親哥哥,和哥哥是一樣的。
而且,五皇子哥哥也是個好人呢!上次自己要給哥哥點安神香,就是他幫忙點的。那之后,他還找過自己,讓自己多尋些香來,他日日給哥哥點。
果然,從那天開始,哥哥就能睡好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