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康寧放學(xué)沒按時回家,老太太做好晚飯就坐在院里頭等著,誰料想等來等去沒等到康寧,反而看見一男一女帶著孩子來了,一進(jìn)門就讓說康寧把他們家孩子給打了,非讓帶著去醫(yī)院看病。老太太沒轍了,只能一個勁兒的說好話,接著又去屋里拿了五百塊錢,說是給孩子買點吃的。
那家人倒也沒再說什么,那五百塊錢也沒要,只是囑咐老太太教育教育康寧。
人一走,老太太繼續(xù)坐院兒里頭等著,直到康寧回來,她才起身進(jìn)屋拿了掃帚和搓衣板。
康寧回來的時候上衣領(lǐng)被撕了個大口子,裂開到胸口的位置,他看到老太太拿搓衣板的時候,二話不說走過去搶了過來,熟門熟路的跪了上去。
老太太一看更加生氣,詢問事情原由,但康寧嘴皮子硬,就是不說。
于是,水北和康喬回來的時候便看到了這一幕。
今兒一早,老太太就沒起來炕,康喬和水北出門之后康寧也去上學(xué)了,等康寧回來的時候,老太太依舊在炕上躺著,康寧還記得昨天水北和他說的那些話,進(jìn)屋之后準(zhǔn)備和老太太道歉,等他把話說完,老太太仍舊一動不動的躺著,康寧以為她睡著了,就沒再吭聲,悄悄退了出去。
正巧這個時候,隔壁鄰居的張姥姥過來串門,她進(jìn)屋一瞧這才知道,老太太早就沒了。
康喬瘋了一樣往家跑,一進(jìn)門,街坊四鄰都擠在屋里,而這會兒老太太身上已經(jīng)換上了壽衣,安靜的躺在炕上。
康喬整個人都傻了,撲通跪在了下去。
水北追進(jìn)來的時候,也是同樣的表情,他怎么都沒想到,身子骨還算硬朗的她就這么走了。
“喬喬,你也別難過。”張姥姥坐在炕梢,眼睛通紅道:“你奶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也該歇歇了?!睆埨牙讶滩蛔〔亮瞬裂劢?,又說: “你還是趕緊給你爸打個電話吧,讓他回來一趟?!?/p>
康喬吸了吸鼻子,跪行到了炕邊兒:“不用給他打了,我自己能處理?!?/p>
張姥姥了解康喬家的情況,就沒再繼續(xù)這茬,反而說道:“你奶早就沒了,這套壽衣是我讓你勇哥現(xiàn)去置辦的,好不容易才換上?!?/p>
康喬點點頭:“麻煩了。”
“不麻煩,我和你奶是老姐妹了,她走了我也很難過,不過你奶今年都83了,是喜喪,也別太難受,我估計我也快了?!睆埨牙颜酒鹕恚瑳_大伙使了個眼色:“和你奶說說話吧,我讓你勇哥幫你去找道工,總得有人教你啊。”
康喬點點頭:“張姥,那個錢你記著,回頭我給你?!?/p>
老太太揮揮手:“甭說這個,先讓你奶入土為安再說吧?!?/p>
街坊四鄰?fù)肆顺鋈ィí毸绷袅讼聛恚?dāng)屋里安靜下來的時候,康喬突然出聲說道:“康寧你給我過來?!?/p>
康寧膽怯的抽泣著,躲在水北身旁不敢上前。
水北低頭看了他一眼,摸了摸他的腦袋,接著推他走了過去。
康寧剛到康喬身邊兒,康喬突然回過身,抬手就是一巴掌抽了過去,幸虧水北反應(yīng)迅速上前用身體擋了下來,回身說道:“喬兒,有話好好說?!?/p>
淚水順著康喬的眼角往下流,他憤恨且顫抖的指著他說:“康寧你真行?!?/p>
話音一落,康寧哇的就哭了:“哥,我再也不氣奶奶了,你讓她起來吧?!?/p>
康喬半跪在地上,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想說什么卻又把話咽了下去。
水北看他哭的泣不成聲,心里也很不是滋味,鼻子一酸眼淚也掉了下來,他拍了拍康寧的肩膀,哽咽道:“你先去外面,我有話和你哥說?!?/p>
康寧皺巴著小臉,點點頭便走了出去。
水北走了過去,站在康喬的身后,讓他整個人靠在自己的腿上,伸手摸著他的臉說:“現(xiàn)在沒人了,大聲哭出來吧。”
康喬忍了又忍,終于大聲哭了出來。
水北吸了吸鼻子,慢慢蹲了下來,從身后抱住了康喬。
街坊四鄰都在院兒里,張姥姥的孫子也把操辦白事的道工找來了,但大伙都沒進(jìn)屋,均是安靜的聽著,聽著康喬撕心裂肺的哭聲。
康喬抱著水北哭了好一會兒,當(dāng)哭聲驟減的時候,張姥姥的孫子才敢?guī)е拦みM(jìn)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