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婆婆
“哪里不妥？”林未晞收起笑， 冷冷看著趙婆子， “菜單是什么金科玉律不成？大理寺律法尚且能刪改，燕王府的宴禮菜單竟然改不得？”
“可是， 這到底是沈王妃定下的……”
林未晞眼神冰冷，聲音如冰擊玉：“本妃現(xiàn)在便不是王妃了？”
趙婆子徹底無話可說，她看向高然， 求助道：“世子妃，老奴人微言輕，您勸勸王妃吧。”
田莊婆子順著趙婆子的視線看去，這才驚覺原來世子妃也在。她冷汗涔涔， 大感慚愧，趕緊跪下行禮：“奴婢參見世子妃，給世子妃請安?！?/p>
田莊婆子一邊磕頭一邊落汗， 其實也不能怪她， 林未晞坐在最中間， 姿容光艷， 整個屋子這么多富貴擺設(shè)都不及她耀眼， 田莊婆子被這樣光燦燦的神仙人物一驚， 那里還能注意到旁邊的人。其實仔細(xì)看就能認(rèn)出來高然， 高然衣著華麗，簪金帶玉，和丫鬟涇渭分明，可是誰讓林未晞容貌太盛，田莊婆子驚訝于新王妃， 偷偷瞅了好幾眼，下意識地就把林未晞周圍的人當(dāng)做她的丫鬟。結(jié)果這么一疏忽，就把世子妃給漏過去了。
若是這個田莊婆子一直抄著手回話，高然還能當(dāng)做這個婆子礙于林未晞，沒找到空隙給她請安?？墒瞧@個婆子先是露出驚訝的見了鬼的神情，隨后慌忙跪下磕頭，被婆子這樣一搞，高然就非常尷尬了。難堪之下高然越發(fā)惱怒，這個婆子簡直膽大包天，方才莫不是把她當(dāng)做林未晞的丫鬟了？
可是當(dāng)著這么多人，高然不好發(fā)作，只能強笑著叫人起來：“無事，你太過緊張，疏忽了禮節(jié)也是有的。”
田莊婆子掉著冷汗，爬起來賠笑道：“是老奴失禮，世子妃勿怪?！?/p>
趙婆子也覺得這個鄉(xiāng)巴佬這叫干得什么事，她不悅地瞪了田莊婆子一眼，轉(zhuǎn)移話題道：“世子妃，王妃正在氣頭上，您勸勸王妃吧?！?/p>
高然眼珠輕輕一轉(zhuǎn)，心里想著，林未晞莫非不知道燕王喜歡河鮮不成？這樣一來，高然越發(fā)得讓林未晞犯了這個錯。她心里轉(zhuǎn)過念頭，臉上露出幾分笑來：“母親，我知您負(fù)氣，可是除夕菜單到底是婆婆留下來的東西，這個改不得。何況這么多年都傳承下來了，您貿(mào)然更改不好。”
高然知道林未晞介意沈王妃，越是如此高然反而越要在眾人面前提沈氏，好讓眾人知道，誰才是她真正的婆婆，正經(jīng)的王妃。高然想刺激林未晞在菜單上犯錯，最好還能讓林未晞大動肝火，非要和動沈氏的遺訓(xùn)。這樣一來數(shù)罪并行，傳到燕王和世子耳朵里，林未晞可有的麻煩了。
世子妃當(dāng)著王妃的面提起“婆婆”，屋里的氣氛明顯凝滯。侍奉的侍女都低下頭，趙婆子這些伺候過沈王妃的更是露出得意之色。林氏只是現(xiàn)在新鮮，所以被王爺寵愛一兩天而已，實際上哪能和沈王妃比呢？敢動沈王妃留下來的東西，也未免太不識好歹了。
林未晞聽到高然的話并沒有動怒，她頓了頓，說：“說得也是，我畢竟年輕，恐怕好些地方分寸拿捏不好?！?/p>
林未晞話語一出，滿屋子人都一喜一驚，喜是歡喜于林未晞終于肯按著套路走，驚是驚訝于林未晞就這樣罷休了？林未晞沒有理會屋里眾人神色各異的表現(xiàn)，繼續(xù)說道：“晚輩不懂事，當(dāng)然要去向長輩取經(jīng)。來人，把老王妃在世時的除夕菜單拿出來，我來請教請教婆婆，看看年節(jié)宴禮到底該怎么操辦?！?/p>
高然、趙婆子等人一下子安靜了，老王妃便是逝去的第一代燕王妃，燕王顧徽彥之母。她們能欺負(fù)林未晞是個繼室沒地位，但是借她們?nèi)齻€膽也不敢說老王妃的不是。林未晞掃了堂下一眼，見所有人都安安分分地低著頭，這才輕笑了一聲：“怎么都不說話了？世子妃，你現(xiàn)在可還有高見？”
高然只能垂頭道：“不敢，兒媳僭越?！?/p>
林未晞目光泠泠，就你有婆婆不成？還敢搬出沈王妃來壓她，那林未晞一樣可以搬自己的婆婆老王妃嘍，看誰壓得過誰。
正好這時宛星把菜單取了過來，林未晞?wù)酒鹕?，示意宛星抱著菜單跟她走。林未晞走到堂中，周圍的丫鬟見狀都蹲身福禮，連趙婆子也不得不退后彎腰，滿室之中，所有人都比林未晞矮一頭。林未晞走到田莊婆子跟前時停下，田莊婆子見精美的裙裾停在自己眼前，越發(fā)心驚肉跳，牢牢將頭磕在林未晞腳下。
“大興田莊今年收成不好，那年底的收租就先緩緩。一百畝的田產(chǎn)竟然都侍弄不好，你們一家既然不會管田莊，那就別管了，燕王府自有會干的人?！?/p>
田莊婆子大駭，林未晞這是撤了他們一家的管事職位？田莊婆子想爬起來解釋又不敢碰林未晞精美逼人的衣裙，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走遠(yuǎn)：“王妃，您聽老奴解釋，并不是這樣……”
林未晞理都不理，徑直離開。等林未晞走后，田莊婆子跌坐在地，面色倉惶地看向趙婆子：“趙媽媽，您看這可如何是好？”
年底了，他們一家想存點銀子過年，這才把念頭打在主家身上。他們當(dāng)然知道這樣不對，可是其他莊戶往年也干過，田莊婆子一家動了心，就覺得或許也沒什么，燕王府的主母怎么會在意區(qū)區(qū)一百兩銀子呢？若是只有他們一家，打死他們都不貪這么多，還不是提前給趙婆子塞了十兩銀子，才讓他們生出開口的底氣來。趙婆子背后靠著的可是卜媽媽，王府內(nèi)宅大總管，只要卜媽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那他們此行必然是無驚無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