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褚明錦出了家門,迫切地往竹林小舍而去,多日不見,盼相見的心情分外的迫切。
馮丞斐昨晚人立中宵,整宿無眠,天亮時讓人到戶部告假,暈暈沉沉倒到床上,褚明錦到來時,他還在床上躺著。
“怎么這時候還沒起來,生病了?”褚明錦聽說馮丞斐還沒起床,有些著急,兩人都那么樣子了,似乎不用避諱,略一猶豫,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松青色雙繡花卉紗帳輕遮,軟煙羅窗簾低垂,房內(nèi)有些昏暗,褚明錦把簾子拉開,明亮的日光灑滿了整個房間。紗帳里的情形看得清楚了,馮丞斐整個身子埋在被子里,只一頭黑發(fā)露在外面。
褚明錦走到床前看了看,欲要掀起紗帳察看,到底有些羞澀情怯,略站了站,轉(zhuǎn)身往外走。
一股疾風襲來,褚明錦的手被捉住,尚未回神,整個人已被拉進紗帳里面。
“寶寶?!?/p>
溫柔低沉的話語,純黑清澈的眸子漾著粼粼波光,燃燒著一種灼傷人眼的深情,褚明錦一陣失神。
“寶寶,怎么這么多天不來?”馮丞斐坐了起來,絲繡被子滑落,露出光潔的頸項,柔韌結(jié)實的胸膛,褚明錦紅了臉,低聲道:“沒哪不舒服吧?起來了,我到外面等你?!?/p>
“哪都不舒服,這里特別不舒服。”馮丞斐拉了褚明錦的手按到自己心臟位置上。
手里下的肌膚滑膩如玉,眼前的人眸中水光瀲滟,流轉(zhuǎn)著款款情意,褚明錦偏過頭不敢直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馮丞斐沒有再說話,伸了手勾住褚明錦脖子,把臉靠到褚明錦臉上蹭啊蹭,褚明錦被蹭得心癢身癢的,忍不住想回抱住他……
“寶寶?!瘪T丞斐低叫,聲音帶著輕顫。
空氣似乎很熱,氣溫一再升高,褚明錦深吸了口氣,抬起頭看馮丞斐,咬了咬牙道:“格非,有一件事我瞞著你,我想還是告訴你的好,我是女子,我……”
我已是有夫之婦!話到嘴邊,褚明錦有些膽怯。
“我知道你是女子。”馮丞斐柔聲道,他也在心中暗暗吸氣,要把自己的真實身份交待。
格非知道自己是女子,褚明錦為自己斷袖的猜疑臉紅。
“我……我昨天差點受辱?!碧钩猩矸莸脑捲谏噙呣D(zhuǎn)了又轉(zhuǎn),最終卻變成這么一句。
“什么?”馮丞斐霎地坐直身體,伸了手在褚明錦身上摸索:“寶寶,你沒事吧,還好吧?
“沒事?!瘪颐麇\搖頭,把昨日遇險一事說了。巧言令色引得那肌肉男失神的話,有些不好意思細說,只簡單帶過。后來碰上鳳雙溪,要了鳳雙溪的外袍穿上一事,因與事情關(guān)系不大,她也便沒說。
褚明錦沒說,馮丞斐卻猜到了,知道自己昨日誤會了,褚明錦那時是剛逃了出來,路上討了一件男子衣裳蔽體。
心結(jié)解了,寶寶原來沒有與哪個男子不清不白,馮丞斐沒有輕松歡快,反手足冰涼,胸腹間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馮丞斐以為,是皇帝找了人污辱褚明錦,要令得他無法再迎褚明錦回家。
這次是找人污辱褚明錦,若是自己堅決要把褚明錦接回家,下一次,是不是就派人要褚明錦的命?
拉著自己的手寒若冰塊,褚明錦笑著想寬慰馮丞斐兩句,看到馮丞斐的臉色時,笑容僵住了,她很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馮丞斐臉色慘白,眼神很復雜,似有千萬種思緒交織在一起,褚明錦定定的看著,很希望自己看錯,然而她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馮丞斐那雙純黑的眸子流露出來的,竟然是一種悲痛欲絕近乎死亡一般的絕望。
他以為自己被辱了,厭棄自己了!寒意襲向褚明錦,這一瞬間她不知是傷心不被相信,還是傷心沒有被不受任何影響地愛著。
馮丞斐久久沒有言語,褚明錦緩緩地下了床,緩緩地站直身體,緩緩地整理身上的衣裳。馮丞斐定定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似是無限留戀,可始終沒有說出挽留的話。
“格非,我走了?!瘪颐麇\微笑著很緩地說出我走了三個字,馮丞斐癡癡看著,褚明錦的笑容有些僵硬,明麗的容顏略顯壓抑,她在等自己留她,留下她,是不是會害她喪命?無形的鋼針扎進馮丞斐心臟,心口很痛,錐心蝕骨的痛漫延到全身各處,連指尖都痛得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