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Day 15 07:00

頌然一炮射得任性灑脫，射完立慫，恨不能挖個十米深坑把自個兒埋了。

深坑當(dāng)然沒處挖，于是他患上了失憶癥。

直到掛斷電話，頌然都記不起來自己到底怎么解釋的這一炮，又是怎么安撫的賀先生。總之掛掉的一瞬間，他渾身脫力，手機從指間滑脫，嵌進了不知哪條沙發(fā)縫里。他也懶得掏，扶著無精打采、稀糊一片的鳥，目光放空，望著天花板思考人生與哲學(xué)。

半晌回了魂，他才扭扭蹭蹭套上內(nèi)褲，去衛(wèi)生間沖熱水澡。

沖完出浴，他又在腰上系了條浴巾，對著鏡子泄憤似地搓他那條純棉四角小內(nèi)褲，邊搓邊想：這都第幾次了，最近要不要這么頻繁？

年輕是福，腎虛是災(zāi)。

賀先生快回來了，他得提前備點腰子補補，以免輸在床上。

早晨布布起床，打開臥室門，精神抖擻地喊了一聲“哥哥好”。

“布布好?！?/p>

頌然正往餐桌上擺豆?jié){和芝麻羌餅?zāi)兀樧旎亓寺曊泻?，抬頭一看，小孩兒邁著短腿晃進了衛(wèi)生間，右邊臉蛋上赫然是一個他昨晚手繪的表情符。

兩秒后，布布蹦跶出來，指著自己的臉驚喜地喊道：“哥哥，你看，我臉上有只豬！”

“……”

頌然應(yīng)聲切碎了一塊羌餅，心想，到底哪里像豬了？

他擺好早餐，過去幫布布洗臉，仔仔細(xì)細(xì)搓掉表情符，又往白凈的皮膚上抹了一層兒童霜。

今天周二，布布已經(jīng)恢復(fù)了正常作息，八點要去幼稚園報到，于是系上小圍兜，抓起勺子開始喝豆?jié){。他喜歡軟乎乎的食物，專撈碗里的碎油條吃，小嘴旁邊弄得一圈白沫兒。

頌然坐在對面打量他，暗自思忖：這爺倆簡直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之前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呢？

可能還是太小了吧，五官沒長開，要是布布今年十歲，他肯定一眼就能認(rèn)出來。

吃完早餐，頌然騎著小二輪把布布送到幼稚園，拐道去了一趟菜市場，回來時車籃又堆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餛飩皮、豬肉糜、雞蛋、小蔥、紫菜、蝦皮，還有生鮮的魷魚、整雞和蔬菜。

之前答應(yīng)過要給賀先生包小餛飩，材料得提前準(zhǔn)備好。

客廳日歷上，小腳印還剩下最后兩枚。布布今早出門急，忘了涂，頌然便拿來一支彩筆，替他把倒數(shù)第二枚腳印涂滿了——等明天涂完最后這枚，賀先生就該回家了。

他們一家，終于要迎來第一次團聚。

頌然又有點想念賀先生了。他把藏在抽屜里的畫簿翻出來，小心地打開?？±实挠⒎颇岬夏猩癯霈F(xiàn)在紙面上，溫和地對他微笑。

人還是從前那個人，只不過現(xiàn)在，頌然已經(jīng)不再是單相思了——他們真的戀愛了。

“你好，賀先生。”

頌然也對他笑，低下頭，輕輕吻住了他的唇。

賀先生頭像下方還明晃晃寫著“前任”，頌然嘴角一抽，飛快擦去之前的涂鴉，認(rèn)認(rèn)真真寫上了“老公”二字，以愛心圈起，封入相框。

他要把這張畫掛在他們的主臥里，臊死賀先生，以報欺瞞之仇。

頌然捧著畫像，心里熱乎乎的，也癢嗖嗖的。

好想他啊。

三小時四十二分鐘沒聯(lián)系了，非常非常地想念他。

頌然沒有克制自己的欲求，他從沙發(fā)縫里掏出手機，撥了賀致遠(yuǎn)的電話，整個人撲到臥室床上，摟住了松軟的枕頭。

賀致遠(yuǎn)正在和下屬吃慶功宴，壓了信用卡，賬單全包。

一群高級工程師興致高昂，沿街一路橫掃過去，從德國黑啤喝到蘇格蘭威士卡，一品脫一品脫地撞杯，磕出來的花生殼淹沒了腳背，堪比盛夏歐洲杯狂歡。

等喝累了，他們集體找了一家日料店落腳，占去半邊長桌，開始一盤盤消滅流水刺身。

因為發(fā)布會公開出柜，賀致遠(yuǎn)成了當(dāng)仁不讓的話題中心。桌上手機響了，他拿起來一看，說要出去接個電話，下屬以為他臨陣脫逃，紛紛阻攔。

他只好解釋：“男朋友?！?/p>

工程師們立刻一路綠燈，讓他在歡呼中順利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