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書念愣愣看他，腦子還有些茫然。她吸了吸鼻子，像是在琢磨他話里的意思，遲疑地問，“你女朋友？”

謝如鶴依然盯著她，低低地嗯了聲。

書念的眼淚沒再掉，傻乎乎地說：“不就是我嗎？”

謝如鶴彎起唇：“是你?！?/p>

“哦?！睍钍栈匾暰€，又想了想。她撓著頭，模樣有些小郁悶，而后細(xì)聲問：“那我還要道歉嗎？”

“你幫我解釋一下就不用?！?/p>

“解釋什么……”

“解釋——”說到這，謝如鶴的聲音停了幾秒，耳根也隨之發(fā)燙。他舔著唇，清了清嗓子，“解釋，我很喜歡書念。”

聽到這話，書念忽地看向他，原本木訥而遲鈍的表情有了變化。她的眼睛還濕漉漉的，思緒像是瞬間被人抽空，下意識重復(fù)了他的話：“我很喜歡書念。”

謝如鶴沒想過書念會重復(fù)。

他一愣，垂眼，注意到她呆愣又緊張的神色。

像是想到了什么，謝如鶴舔著唇，表情變得不太自然。過了幾秒，他壓低聲音說：“解釋，我很喜歡謝如鶴?！?/p>

書念盯著他，話完全不過腦，機(jī)械地重復(fù)：“我很喜歡謝如鶴。”

房間里安靜下來。

謝如鶴側(cè)過頭，用手背抵著唇，藏住上揚(yáng)的嘴角。

書念眨了眨眼，瞬間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么話。她的嘴巴張著，臉蛋瞬間漲得通紅，不知所措地站了起來，動作僵硬的像是個機(jī)器人。

還沒等她抬腳，謝如鶴就把她扯了回來。

書念完全忘了他前邊說的那句話，只覺得自己被他戲弄了，不知道該說什么，心情發(fā)悶。她低下頭，抿著唇?jīng)]說話。

“我聽到了。”謝如鶴抬起她的下巴，聲音伴隨著氣息壓下來，帶了點(diǎn)啞意，“謝謝，我也很喜歡你?！?/p>

書念進(jìn)衛(wèi)生間里洗了把臉，試圖給臉降降溫。

鏡子里的自己，皮膚白凈，眼周和鼻子都是紅的，像只兔子一樣。嘴唇的色澤也變深，仿佛剛被人用什么蹂躪過，比起平時多了幾分艷麗。

她舔了舔唇，忍不住又低頭洗了把臉。

想著謝如鶴說的那句“我很喜歡書念”，書念的心臟發(fā)空，頭腦混亂地出了衛(wèi)生間。

謝如鶴還坐在原來的位置，聽到動靜便抬起眼看她。注意到他的嘴唇，書念不自在地別過頭，裝作平靜地爬上床。

謝如鶴主動問：“還要睡覺？”

書念含糊道：“不睡了……”

“那坐過來?！?/p>

書念的動作頓了下，磨磨蹭蹭地爬到他的面前。

兩人面對面坐著。

書念的臉上還沾著幾滴水珠，皮膚晶瑩剔亮，白的像是透明。她的嘴角微揚(yáng)，情緒看起來沒剛才那么差，話卻也還是少。

她沒主動說話。

過了半晌。

“念念，你總會有自己的想法。”謝如鶴突然開口，聲音緩慢平穩(wěn)，“不管說的話會不會惹怒其他人，亦或者是有人跟你辯駁，你覺得對的事情，你永遠(yuǎn)不會改變想法?！?/p>

書念抬眼：“?。俊?/p>

“而我也都覺得你的想法是對的。所以一直以來。”謝如鶴對上她的眼，“你說想做什么，我不會去拒絕，也不想強(qiáng)迫你做什么。包括你說你不想去看醫(yī)生，我會覺得，你有你的想法，你的理由。”

“……”

謝如鶴抬手抓了抓頭發(fā)：“也有我不知道該怎么做的成分在。只覺得按你想的那樣做，也許你就會開心一點(diǎn)，過得也就會好一點(diǎn)。”

他這樣的語氣，比直接訓(xùn)斥她，更讓書念覺得無措。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能垂著頭聽謝如鶴把話說完。

謝如鶴斟酌了下言語，又道：“這次也一樣?！?/p>

書念玩著手指：“什么?！?/p>

“我希望你能去看心理醫(yī)生?！敝x如鶴的神情很認(rèn)真，“但如果你不愿意去，我不會強(qiáng)迫你去。而且，我不可能會離開你?！?/p>

書念抬頭，模樣怔怔。

以前，就算鄧清玉從來沒在她的面前表現(xiàn)過任何一絲的疲倦和不堪忍受，可因?yàn)橥鹾频拇嬖冢瑫钜矔X得自己像個累贅。

在極其絕望痛苦的時候，書念甚至想過。如果在那場災(zāi)難中，在曾元學(xué)抓她的那一天，她因?yàn)椴豢叭淌芏x擇死去，是不是會好一些。

那她就不用這樣活著，也不會拖累了她的母親。

不會讓有了一個新家庭的鄧清玉，還要為了她日日夜夜地跟丈夫吵架，為了她徹夜難眠，痛苦掉淚。

那時候。

書念每天醒來看到的都是厚重的窗簾，緊閉著的門，被固定著的三把鎖，牢固而又沉重，像是一片濃重的陰霾，怎么都揮散不開。

從不會想過去拉開那道窗簾，去看看外面是黑夜，還是掛起了太陽的晴天。過得渾渾噩噩，不知道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頹靡又陰暗。

她從沒想過自己能好起來。

只是很想活著，卻活得勉強(qiáng)難熬，也覺得這日子應(yīng)該不會持續(xù)很久了。也許在某日，她會選一個有陽光的日子，道別這個世界。

大致就是這樣的一生。

卻未曾想過。

有一天，她會遇到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