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兒!”
楚驚瀾心驚膽戰(zhàn)地?fù)ё∠禄膵绍|,就著微光一看,她緊咬著下唇,臉色慘白,已經(jīng)疼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他當(dāng)即打橫抱起她施展輕功朝岸邊掠去,短短數(shù)十米,掌心背后俱滲出了汗水。
太極殿。
陸珩早就聞訊趕來,人一到他就進(jìn)屋診治去了,徒留楚驚瀾在門外焦慮不安地來回踱步,半個時辰過后,門扉終于再度敞開,陸珩斂袖而出,楚驚瀾立馬沖了上來。
“怎么樣?”
陸珩沉聲道:“孩子無礙,傷的是她的腰?!?/p>
楚驚瀾神情一滯,抓住他的手臂急問道:“那要不要緊?”
“不太好。”陸珩的臉隱在陰影下,愈發(fā)顯得晦暗而沉重,“她的腰椎本來就有些錯位,月份大了之后被孩子壓迫,時有疼痛,今天撞的這一下導(dǎo)致情況更加嚴(yán)重,只怕……在孩子出生前都要臥床休養(yǎng)了?!?/p>
“不能治療?”
陸珩搖頭:“本來通過硬物來固定腰部是可以慢慢治愈的,可她現(xiàn)在懷著孕,根本沒法上東西,我只能偶爾用針灸幫她緩解疼痛,大部分時間還是要靠她自己熬過去?!?/p>
“那也不能讓她就這么一直疼下去……就沒有別的辦法了?”楚驚瀾急切地追問道。
“有是有?!标戠裉ы戳怂谎郏谒辜钡哪抗庀戮従?fù)鲁鰞蓚€字,“催生?!?/p>
楚驚瀾渾身一僵,揪著他衣衫的手也不自覺地松開了。
“孩子長得越大越會加劇疼痛,要想她少受點苦唯有用藥催生,現(xiàn)在快滿九個月了生下來也不會有問題,最多是比其他孩子體弱一些罷了,我會盡力幫他調(diào)養(yǎng),要不要這么做你最好盡快做選擇?!?/p>
陸珩的話一直在耳邊回蕩,楚驚瀾不由得閉了閉眼,半晌過后,他抬腳走進(jìn)了殿內(nèi)。
里頭已不像最初那般混亂,琉璃宮燈散發(fā)著沉靜的光芒,茶幾中央的琺瑯菊紋爐里燃著寧神香,床榻邊人影綽約,只余瞿芳和月牙,偶爾有一兩個宮女進(jìn)來換熱水和帕子,步履不停,很快就消失在門后。
楚驚瀾掀開紫綃帳,一眼就看見那個蒼白虛弱的人兒,心狠狠地揪痛了一下。
她如今沒法躺下也沒法坐著,只能半靠在床上,身后墊著厚厚的軟枕,即便動都沒動汗還是不停地往外冒,濕透的發(fā)絲粘在臉頰邊,越發(fā)襯得她羸弱不堪。
出去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怎么會一下子變成這樣……
楚驚瀾幾乎快被胸口翻涌的痛楚所淹沒,混沌之中,他聽到夜懷央輕聲叫他:“驚瀾……”
他回神,匆忙坐到了榻邊,一手握住她的柔荑一手摸上她的小臉,道:“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夜懷央乖巧地點頭,還沖他露出一個淺笑,就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似的,他心頭一陣抽搐,忍不住俯身將她抱住,微微咬牙擠出一句話:“央兒,把孩子生下來吧?!?/p>
“……你說什么?”
感覺到她動了一下,楚驚瀾伸手按住她的腦袋,不讓她看到自己的表情,硬聲道:“孩子已經(jīng)快足月了,現(xiàn)在出來不會有大問題,你也不必再受這種折磨……”
話未說完他就聽見夜懷央顫抖的聲音:“你的意思是……用藥……把孩子催下來?”
楚驚瀾僵了僵,吐出如鯁在喉的一個字:“是?!?/p>
夜懷央驟然推開了他,心里和身體上的疼痛瞬間激出她的淚水,“他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這樣對待他?”
“央兒,你聽我說!”楚驚瀾小心翼翼地捉住她的雙手,不讓她再亂動,內(nèi)心的恐慌和愧疚也同時達(dá)到了頂點,“你現(xiàn)在都疼成這個樣子,等臨盆的時候怎么辦?你聽話,有陸珩在,孩子不會有事的!”
“你胡說!早產(chǎn)怎么會沒事?”
夜懷央被他箍得動彈不得,情緒更加激動,淚水宛如滂沱大雨般落個不停,雖是滴在他手背上,滾燙的溫度卻灼痛了他的心。
楚驚瀾揩去她的淚,喉結(jié)滾動數(shù)下,艱難地發(fā)出聲音:“真的不會有事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不!我不相信!”夜懷央猛地掙開他的懷抱,不經(jīng)意扯到了腰傷,霎時痛得彎下了身子,楚驚瀾急忙抱住她,看著那雙被咬破的紅唇,他的胸口仿佛被烈火煎熬,痛到窒息。
“央兒,我實在無法看著你為了他承受這么大的痛苦,你就聽我的話,好么?”
夜懷央趴在他肩上喘著氣,即便疼得鉆心,還是勉力抓過他的手放到隆起的肚子上,哽咽道:“他這么堅強,在我跳崖的時候都沒有離開,你教我怎么舍得在這個時候強行讓他出來?這點痛我忍得住,我只想讓他健健康康地來到這世上,你答應(yīng)我……答應(yīng)我……”
說到最后她已然泣不成聲,身體也虛脫了,再沒有任何力氣與他爭辯,他摟著癱軟的嬌軀,感受著她腹內(nèi)一陣大過一陣的踢動,仿佛也收到了來自孩子的抗議,一顆心終是難以再硬起來。
“別哭了……”他親吻著她額角,深深一嘆,“我答應(yīng)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