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隨穩(wěn)下心緒,沒好氣地笑睨她:“敢算計我,膽氣倒是夠大!可你不能光占便宜不吃虧啊?!?/p>
“我在您手上能討到多大便宜?來前都想好啦,反正我也是沒法子入朝為官的,陛下許我封爵就夠我美了。事成之后,你們也不必操心盤算什么,臺面上那些功勞我會直接算在慕映琸頭上。慕家在為他造勢時如有需要,外頭的風聲我會幫著放?!?/p>
臺面上那些功勞與贊美,在趙蕎這里本來就沒多大用處。她主動提出在事成后將自己用不上的那部分功勞談資讓給慕映琸,這無疑是與慕家結盟的投名狀。
其實若無趙蕎這番提攜,有慕家一路護持,總能為慕映琸尋到合適的機會,最多就是晚個一兩年在朝中起勢亮相而已。
如今慕映琸平白得了趙蕎恩遇,將來即便他位極人臣,也不能忘了她今日將功勞拱手相讓的拔擢助力,什么事不得站在她那頭?
先以情動人,再以利誘之,將慕映琸、慕隨甚至整個慕家都綁定給她打下手,還得對她感激涕零,真是既夠膽又滑頭。
“嘿,你個小狐貍!以往大家可真是小瞧了你。這不還是你占著便宜么?”慕隨拊掌笑嘆,“可憐我兒,這輩子都要成任你差遣的跟班小弟了! ”
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小狐貍才長起來,竟就能算計得老狐貍心甘情愿入套了。
*****
有了慕映琸做幫手,帶動整個慕家在背后處處幫著疏通人情,與各部的溝通十分順利,趙蕎都沒怎么親自出面,免去許多無謂的麻煩。
于是她就只管指揮著慕映琸跑腿,偶爾與他商量一下之后半年在雁鳴山的訓練規(guī)劃,順便部署歸音堂下半年的事務,倒是充實得很。
而賀淵也不閑,除內(nèi)衛(wèi)的日常事務外,還要忙著根據(jù)陳尋在大理寺受審的供述清理京中殘余刺客。
不知不覺,各有事忙的兩人已有數(shù)日未見。
七月初九,趙蕎接到來自夏儼的邀約。斟酌再三后,她派人答復對方,于次日中午在饌玉樓相見。
因早前就與賀淵說好,若夏儼約她見面,她會帶著賀淵一起,于是她又派了侍女銀瓶去詢問賀淵次日是否得空。
一聽是夏儼約趙蕎單獨會面,賀淵當然是沒空也得空,七月初十上午便來信王府接趙蕎同往饌玉樓。
由于待會兒還要見人的,兩人都很謹慎克制,不敢過于膩膩歪歪,生怕天雷勾動地火。
賀淵環(huán)住趙蕎腰身將人按在自己腿上,臉在她肩窩蹭來蹭去,哼哼唧唧賣慘,重點傾訴了自己這些天被她冷落無視的“凄涼孤苦”。
“無事賣慘,必有所圖,”趙蕎捏住他的下巴,笑瞇了眼兒覷他,“老實交代,想什么呢?”
“想成親,要名分?!辟R淵非常直白,顯是被這些日子相思不相見的慘況折磨到百爪撓心了。
“趙門賀郎的名分?”趙蕎笑嘻嘻撓他下頜,“不是早給你了嗎?”
“那不算,萬一你反悔不認呢?要成親,立刻成親?!?/p>
趙蕎被他這少見的單刀直入嗆得一頓咳嗽,好半晌后才笑嗔:“總得等我先忙完雁鳴山的事。”
“哦,說到這個,據(jù)說鐘離將軍提議,'為了保障訓練效果和進展,從八月初開始,調(diào)北軍對雁鳴山巡防封山,受訓將官不得任意外出',”賀淵目光幽幽冷冷,仿佛她是個打算始亂終棄的負心女,“而你,同意以身作則了?!?/p>
趙蕎尷尬笑著將手收回去背在身后:“鐘離將軍話都說到那份上了,我若不識相點主動表示會以身作則,那也不合適啊?!?/p>
“那我半年看不見你,這怎么算?”
“也不至于半年看不見。都說好的,我和慕映琸每個月輪流回城一次,算作休沐?!壁w蕎心中愧疚,聲音也小了下去。
見賀淵的眼神越發(fā)落寞可憐,她小心地伸手戳戳他頰邊那個被藏起來的淺淺梨渦。“笑一個嘛?!?/p>
“笑不出來?!?/p>
“那不然這樣,為了表示誠意安撫,我再欠你一次'嚶嚶嚶'。算上之前在承醋殿,呸,承露殿那回,總共欠你兩次?”趙蕎眨巴著眼睛覷他。
見他半晌沒動靜,板著個臉還委屈呢,趙蕎心虛又心疼,伸手點了點自己的唇,又輕輕按在他的唇上。
她眉眼彎彎,兩唇輕彈,發(fā)出一聲蜜甜的擬聲:“啵唧。”
明明不是真正親吻,氣氛卻格外綿甜繾綣,似幼貓的小嫩爪軟乎乎拍在心上,惹得賀淵胸中酥酥麻麻一顫。
他喉頭滾了滾,一副勉強的樣子,嘟嘟囔囔提出要求:“那你立字據(jù)。待會兒到了饌玉樓就立字據(jù),我寫,你落章按手印。”
他對立字據(jù)這件事真的很執(zhí)著,這讓趙蕎不得不反省自己以往在他面前是有多賴皮。
“行……吧?!?/p>
正所謂小作怡情,以往都是賀淵慣著她各種胡鬧,這次他委屈巴巴的,她反過來慣他一回也算公平。
*****
巳時近尾,兩人到了饌玉樓,徑自上了二樓雅閣中常年為趙蕎留的那間。
趁夏儼還沒來,趙蕎吩咐人找了筆墨紙硯來,與賀淵關在雅閣中偷偷摸摸立字據(jù)。
可憐趙蕎是個不識字的,就這么立下了一份萬萬不敢拿給旁人幫忙過目的羞恥字據(jù),背上了“欠賀淵'嬌柔婉轉(zhuǎn)嚶嚶嚶'兩次”的沉重債務。
午時初刻,小二領著夏儼上來。
進門一見賀淵也在,夏儼愣了愣便就笑開:“沒想到你是個這么粘人的?!?/p>
賀淵懶得搭理他,冷漠臉。
“不是他要粘我,”趙蕎當然是要護著賀淵的,“這不是我很快要上雁鳴山了么,之后半年見面的機會不多,這段時間我倆自是常在一起的?!?/p>
對于趙蕎的維護,賀淵心里美得直冒泡,一時竟忘記,有件重要的事,趙蕎還不知道,夏儼卻知道。
下一瞬,夏儼驚訝瞠目,脫口戳破了賀淵的秘密:“難道他沒告訴你,內(nèi)衛(wèi)選派前往雁鳴山參與火器受訓的五人里,就有他一個?”
也就是說,接下來趙蕎是神機總教頭,而賀淵是受訓將官之一。根本就是朝夕相處,哪來的“之后半年見面不多”?
“賀!逸!之!做人太狗是會被燉的!字據(jù)給我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