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顧容一言難盡：“您在做什么？”

奚孤行道：“挖靈石啊，反正埋骨冢那陣法也沒什么用了，靈石在這里也是浪費(fèi)，倒不如挖出來，給你多攢點(diǎn)嫁妝?！?/p>

沈顧容：“……”

沈顧容只好一斂衣袍坐下，支著下頜看著奚孤行挖靈石。

奚孤行也懶得管他，繼續(xù)吭嘰吭嘰挖靈石，他怕用靈力會將靈石一不小心給打碎了，只好手動挖，一旁的靈石已經(jīng)挖了數(shù)十顆了，也不知挖了多久。

沈顧容看了半天，突然輕聲道：“師兄啊?！?/p>

奚孤行頭也不抬：“嗯？”

沈顧容又猶豫了一下，好半天才道：“我是不是還從未對你道過歉？”

奚孤行滿腦子都是挖靈石，隨口道：“要道趕緊道，快點(diǎn)——你就不能幫我挖一下嗎，修為這么高都被狗吃了？”

沈顧容：“……”

沈顧容哭笑不得，道：“師兄我說認(rèn)真的?！?/p>

奚孤行又將一顆靈石挖出來，這才狐疑地抬頭看他：“道歉？道哪門子歉？給我添這么多麻煩的歉？那確實(shí)沒有過，你趕緊道。”

沈顧容只好道：“對不起師兄，師兄辛苦了?！?/p>

師兄說：“我不接受。”

沈顧容：“……”

沈顧容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笑著笑著，眼尾有些微濕，他抬手輕輕抹了抹，才低聲道：“對不起?！?/p>

當(dāng)年拜入離人峰時，沈顧容因?yàn)榛劁绯侵?，性子歡脫不起來，整日里陰氣沉沉的，只有奚孤行會陪在他身邊，雖然很別扭，但對他確實(shí)是真的好。

沈顧容自小就很會撒嬌，對著爹娘、兄長，先生，哪怕對著夕霧也會不留余力地撒嬌，而自從到了離人峰，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撒嬌，就是對著奚孤行。

他說：“殺了我吧，多謝你。”

那一瞬間，奚孤行臉龐慘白如紙。

自那之后，奚孤行就對沈顧容的撒嬌留下了濃濃的心理陰影，每回撒嬌他必定會暴跳如雷。

十六歲的沈顧容并不知奚孤行心中所想，總是笑他，但現(xiàn)在，他卻反應(yīng)過來了。

沈顧容偏著頭，笑著看著他，軟聲道：“多謝師兄?！?/p>

奚孤行一愣，本能地就要罵他，但話到嘴邊不知為何突然就說不出來了。

他別扭地把頭垂下，繼續(xù)挖靈石，但好一會卻連一顆都挖不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奚孤行才輕輕地道：“嗯。”

沈顧容倏地笑了起來，他如釋重負(fù)，將奚孤行拉起來，抬手一揮，偌大法陣中的靈石被一股靈力掀了個底朝天，無數(shù)靈石完好無損地堆在奚孤行腳邊。

奚孤行看了一眼，眼睛輕輕動了動，似乎有些感動。

沈顧容勾唇一笑，等著掌教師兄回謝他。

奚孤行偏頭看他，嘴唇輕動，喃喃道：“混賬……”

沈顧容：“？？？”

奚孤行怒罵道：“混賬東西！你早干嘛去了？！我在這里挖了這么久你都不幫？是想看我笑話嗎？！”

沈顧容：“……”

奚孤行罵了他一頓，收了靈石氣咻咻地跑了。

沈顧容又被奚孤行丟下了，好在他早有準(zhǔn)備，隨便尋了個靈力濃厚的地方，打算找個地方借住一宿，省得再被牧謫折騰地下不來床。

走著走著，終于瞧見了一座屋舍。

沈顧容挑眉，剛要走過去，就看到坐在門口的老槐樹下抽煙桿的鏡朱塵。

沈顧容面不改色，腳尖一偏，轉(zhuǎn)身就要找個地方露宿街頭。

鏡朱塵似笑非笑道：“十一，都到了不進(jìn)來坐一坐嗎？”

沈顧容深吸一口氣，只好轉(zhuǎn)身走了過去。

“四師兄?！?/p>

鏡朱塵將他引進(jìn)了房，隨手將房中點(diǎn)著的香熄滅，在書架上左翻右翻。

沈顧容道：“師兄，你在找什么？”

鏡朱塵含糊道：“打算給你的合籍大禮?！?/p>

沈顧容回想起鏡朱塵在歲寒城那財(cái)大氣粗的模樣，也莫名有些期待，打算看一下他揮金如土的四師兄到底會送他什么禮物。

很快，鏡朱塵翻到了一個精致的紫檀木盒，隨手拋給沈顧容。

沈顧容接過來，隨意看了看，發(fā)現(xiàn)木盒底下刻了個“沈”的字樣，應(yīng)該是鏡朱塵刻意去做的。

“多謝師兄?！鄙蝾櫲莸?，“我能打開嗎？”

鏡朱塵點(diǎn)頭，將身上的煙草味去掉，懶洋洋坐在軟榻上，歪著頭唇角含著笑。

沈顧容內(nèi)心懷著點(diǎn)期待地打開了那木盒，發(fā)現(xiàn)里面是被分開的小格子，林林總總大概有十幾個，每一個里面都放了一個指節(jié)大小的琉璃瓶，流光溢彩，瞧著極其精致。

沈顧容不太懂這是什么，抬頭請教師兄：“這是什么？”

鏡朱塵道：“妖修的靈力?！?/p>

沈顧容一歪頭：“什么？”

鏡朱塵慢條斯理道：“你之前不是試過嗎？只要身體吸納妖修的靈力，就能短暫地?fù)碛醒薜谋鞠??！?/p>

沈顧容一愣，這才想起來他之前短暫地變成過鳳凰，和狐耳過。

但他還是不懂，和這些琉璃瓶子有關(guān)系嗎？

“自然有啊?！辩R朱塵道，“這些妖修的靈力都是我特意收集來為雙修增加情趣的，一枚琉璃瓶里的靈力能短暫地支撐一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沈顧容：“……”

沈顧容渾身一僵。

鏡朱塵一一指著那格子里的東西，介紹道：“這是妖狐的靈力，這是貓妖，兔妖……每個格子里的都不一樣。哦對，這個是我千辛萬苦尋到的蛇妖靈力，下面有標(biāo)注，不是給你用的，記得別用混了。”

沈顧容：“……”

沈顧容面無表情將木盒輕輕闔上，哢噠一聲打斷鏡朱塵的喋喋不休。

鏡朱塵挑眉：“不喜歡？”

沈顧容將盒子放下，聲音輕得幾乎聽不到：“師兄，我先告辭了?！?/p>

說罷，轉(zhuǎn)身就走。

鏡朱塵“嘖”了一聲，將木盒收起來，打算找個機(jī)會塞到合籍禮物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