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么輕描淡寫的幾句暗示,讓傅延升聽得心中震顫不已。
他仿佛猜到了姜瑩想表達什么,但又不敢確定——畢竟很少有父母能這樣輕易接受孩子跟一個同性在一起,何況戚嶼還是那樣一個天之驕子的身份。
可姜瑩剛剛那幾句話不但點出了他和戚嶼的真實關(guān)系,似乎還在告訴他,戚嶼需要他。
她在鼓勵他對戚嶼負(fù)起責(zé)任?
……陷阱?還是在詐他?
姜瑩又道:“不過,就如你說,戚嶼是個驕傲的孩子,他也不是跟誰都愿意親近的,就連對我他也不見的什么都說,什么都愿意傾訴……”
她輕嘆了一口氣,接著道:“身為母親,可能跟父親對他的寄托的希望有所不同吧,我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幸??鞓?別像我和他父親一樣……我和源誠也都是極自負(fù)的人,早年因為一些放不下的驕傲,生生錯過了十年,年輕的時候覺得十年不過爾爾,年紀(jì)大了才知道,人生其實沒有幾個十年可以錯過… …”
“阿姨……”望著眼前這個充滿智慧的女人,傅延升感覺那些談判技巧和話術(shù)像是徹底失了靈,心里那道堅固的防線也隨著對方這些話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
他動容道:“謝謝您跟我說這些,如果戚嶼需要,我會……”
剛說到這里,傅延升就看見戚嶼出現(xiàn)在餐廳門口。
看著對方冷峻面龐下隱含的淡淡憂慮,傅延升的心臟也狠狠地一跳。
“……我會保護他一輩子?!?/p>
低沉的嗓音飄散在空中,只有姜瑩聽見了。
隨著那句話的結(jié)束,戚嶼也已走近,他拉開椅子坐下,問道:“媽媽,你和傅老師聊什么呢?”
姜瑩笑了笑:“聊你的傅老師怎么看待你?!?/p>
戚嶼:“……”
姜瑩招呼服務(wù)員過來給戚嶼添杯子和碗筷,又加點了幾籠點心:“光顧著聊,都沒怎么動筷子,快吃吧……”又偏頭問戚嶼,“你爸爸呢?”
戚嶼:“他在跟韓律師打電話,讓我先下來?!?/p>
姜瑩:“算了,他一打電話準(zhǔn)沒完,一會兒我吃完直接給他打包點粥上去吧?!?/p>
戚嶼悄悄瞥了傅延升一眼,說:“爸爸還說,讓傅老師吃了飯上去找他?!?/p>
傅延升一怔,應(yīng)聲道:“好?!?/p>
男人吃了兩個蝦餃,快速扒了一碗粥,不到十分鐘就吃完了:“阿姨,你們慢慢吃,我先上去?!?/p>
姜瑩:“這么快?”
戚嶼低著頭解釋:“他有事要做的時候吃東西一向快,不用管他?!?/p>
他還巴不得傅延升快點走,就怕他倆一起坐在這里叫媽媽看出什么端倪。
等傅延升離開,姜瑩才道:“你爸應(yīng)該答應(yīng)你了吧?怎么還皺著眉頭?”
戚嶼想到爸爸提出的那個條件,也不知道對方一會兒會跟傅延升怎么說,總覺得最近發(fā)生的一切都在朝著自己無法掌控的方向行進,讓他心煩意亂。
姜瑩把新上的點心推到他跟前,柔聲勸道:“好了,別胡思論想了?!?/p>
戚嶼吃了一塊蒸排骨,又想起姜瑩找傅延升談話的目的,忍不住問:“媽,你覺得傅老師……還好么?”
姜瑩評價道:“我看人看眼神,他這人眼神不飄,感覺挺穩(wěn)重的?!?/p>
戚嶼:“是么……”
姜瑩斜了他一眼:“不過,才聊這么幾句,我也看不透他,你自己挑的人,好不好你不是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
戚嶼心跳一個漏拍,什么叫“他自己挑的人”?上次姜瑩說這話的時候,好像是在暗指他的“戀愛對象”吧???
姜瑩見戚嶼面上泄露出一絲慌張,才笑道:“是個挺好的年輕人,我對他第一印像很不錯?!?/p>
戚嶼低聲問:“可是,傅老師所做的事隨時可能給我們帶來危機,你不怪他嗎?”
姜瑩認(rèn)真地看向他道:“戚嶼,如果他真如你說是代表官方來調(diào)查司源集團和司家的,那這危機并不是他帶來的,而是原本就潛伏在司源集團當(dāng)中的,不是嗎?”
戚嶼竟然無言以對……
姜瑩:“孩子,世事無常,沒有一勞永逸的工作,也沒有恒定不變的財富,你沒必要把這些'無常'的壓力都攬在自己身上。你爸爸創(chuàng)業(yè)至今近二十年,經(jīng)歷過無數(shù)的大風(fēng)大浪,你要相信他有應(yīng)對風(fēng)險和危機的能力。當(dāng)然,也慶幸你爸爸自己行得正坐得直,只要他人沒事,再大的困難對我們一家人來說都不是困難。”
一家人……他有多久沒聽到過這三個字了……
姜瑩這一席話像是給戚嶼打了針強心劑,讓他既感慨又感動。
“謝謝媽媽……”
***
飯后,戚嶼也沒敢上去聽爸爸跟傅延升說什么,兀自在酒店公共休憩廳等了一會兒。
待傅延升下來,戚嶼立即起身打聽:“我爸跟你說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