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贏下比賽，white01機型能夠得到正式研發(fā)并且投入使用后，你也就有了重新駕駛機甲的機會，可以重回軍界。”林序仿佛是塊感受不到周圍人情緒的木頭，兀自道，“但根據(jù)我的了解，這很難?！?/p>

陸召的眉頭皺了皺。

“是很難?！卑讱v忍不住笑了一聲。

難怪原著里老陛下不大喜歡這個兒子。這人說話忒直接，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可能已經(jīng)得罪人了。

“不好意思，我是說據(jù)我了解，從機甲正式研發(fā)到大規(guī)模生產(chǎn)使用可能要很久，過程中也有過計劃擱置的情況，”林序終于從元帥的表情里覺察到自己語氣的問題，尷尬地補充，“這可能會影響你回軍界?！?/p>

白歷承認：“是?！?/p>

“如果你需要，”林序說，“我可以讓你現(xiàn)在就回到軍界?！?/p>

陸召反應(yīng)過來這話是什么意思后，迅速轉(zhuǎn)頭看向白歷。

這無疑是擺在饑餓者面前的一盤美味，白歷已經(jīng)坐在桌前。

“第一軍團或許不行，但第二軍團我可以想想辦法?！绷中蚶^續(xù)道，“你可以在第二軍團內(nèi)任職，等待機甲投入使用?！?/p>

白歷沉默良久，開口道：“我大概猜得到，這算得上是一筆交易。”

在和第一繼承人互掐的過程中，林序沒有太多的門路。白歷很清楚自己在這場交易里的優(yōu)勢，白氏已經(jīng)只剩個空殼，但名氣卻依舊響亮，白老爺子留下的人脈還沒斷光。他在這段時間有了翻身的趨勢，在帝國公民眼里的形象不同以往，值得大做文章。

而陸召跟他捆在一起。

元帥無奈道：“你小子說的也太……”沒等元帥把“直接”二字說完，林序就給出了回答。

“我不否認我有其他目的和需求?！绷中蛘镜墓P直，匯報工作一樣道，“但拋去這些，我個人也愿意給你一個重回軍界的機會。我看過你的采訪，我認為帝國需要更多像你這樣的人。”

他的語氣硬邦邦的，把這種事兒說的毫不遮掩，讓白歷有點兒語塞。

陸召沒聽進去，他有一絲微妙的期望。

他知道白歷只要點一點頭，就可以少走很多路。林序給白歷提供了一條可以算得上是捷徑的同道，只是開出了相對應(yīng)的條件。

一旦和皇室掛鉤，交易就成立了。

陸召一瞬不瞬地看著白歷，幾乎想按著白歷的腦袋替他點個頭。

白歷站在原地愣了很久，才終于吐出一口氣：“謝了，二少爺，但還是算了吧?！?/p>

不知怎么著，陸召覺得這個答案并沒有超出他的預(yù)料。但失望依舊是有的，他抿抿嘴，沒有吭聲。

“你不想回軍界？”林序不解，“如果實在是想去第一軍團，我可以——”

“別誤會，我想回軍界，”白歷撓了撓脖頸，“我做夢都想回?！彼麌@了口氣，“但不是現(xiàn)在，也不是這樣?！?/p>

不是現(xiàn)在，是因為時機不對。劇情進展到了哪里白歷并不清楚，大部分事情都已經(jīng)脫節(jié)，但他隱約感覺得到一切都沒有徹底結(jié)束，他始終提心吊膽。

在這個狀態(tài)下回到軍界未必是一件好事。

不是這樣，是因為他并不是有多渴望回到軍界二線人員待的辦公室，坐在那里一味的等待。也不是在一場交易下把自己和皇室捆綁，還得牽連上陸召跟自己一道上船。

“我想回的是可以讓我開機甲、去宇宙的軍界，”白歷看著林序，緩緩道，“而不是攪和進帝國的烏云和泥潭?！?/p>

林序語塞，有些怔忪地撓了撓頭，瞥一眼元帥。

“我不適合在藍寶石宮里進進出出，”白歷說，“我不是想回軍界，我是想開機甲，想做喜歡的事情，想做我自己。我很多年沒做我想做的事兒了，我得回去。”

他的目的一向都很純粹，他想開機甲。

并不是一定要回軍界，而是只有回軍界，他才能繼續(xù)感受宇宙和星河。

白歷要回去，但是不要身上多出枷鎖。

別讓這件事成為交易。

元帥的表情有些復(fù)雜，良久又慢慢多處一些欣慰。他摸了一把皺紋已經(jīng)挺多的臉，嘆氣道：“強貨?！?/p>

未能談攏似乎并沒有讓林序有太大的不滿，他像是林家的一個異類，絲毫沒有繼承林氏的能言善語，反倒像個鋸嘴葫蘆，一直到白歷和陸召打了個招呼走到門口，才開口道：“白少將，我是真的很欣賞你?！?/p>

白歷回頭。

“我會盡力調(diào)查清楚林勝的案子，讓公眾有機會了解事實真相。”林序的聲音大了一些，“不過父親那邊很難應(yīng)付，他不太喜歡聽我說話，但我會盡量讓他聽的?！?/p>

他的直白把白歷逗樂了，沒忍住笑了兩聲：“謝了，二少爺?！?/p>

“祝你贏到最后?！绷中蛘f。

白歷走到門口，拉開門之前想起什么，轉(zhuǎn)過頭問道：“二少爺，問你件事兒。”

林序點頭。

“我說‘烏云’和‘泥潭’的時候，”白歷問，“您想的是什么？”

林序皺著眉思索片刻，答道：“我承認它們很難消失，但我會為了下一代能走在平坦的路上看著藍天而竭盡所能?！鳖D了頓，抱歉道，“或許手段有些難看，但我有時沒有別的法子?！?/p>

白歷又問：“你覺得理想的帝國是什么樣的呢？”

這個問題問出口，元帥的臉上浮起一絲緊張，差點兒跳過來去捂白歷的嘴。

但林序沒有回避，他抱著胳膊踱了幾步，低聲道：“它應(yīng)該是每個人心里的‘我的帝國’，屬于所有人，不屬于某個人?！?/p>

屋里一片靜謐，林序就像是沒有說過這句話一樣，重新坐回沙發(fā)上。

這場目的并不單純的會議在沉默中收場，白歷跟老鄭約了去泡他的那條左腿，陸召開車送他去軍醫(yī)院。

一直到車拐上高架橋，白歷才緩緩?fù)鲁鲆豢跉猓瑐?cè)頭看了一眼陸召。

陸少將的表情很平靜，只是從被超了幾次車來看，白歷還是覺得他有點兒分心。

“你是不是有點兒失望，”白歷用手碰了碰他，“在我拒絕林序的時候?！?/p>

陸召坦誠道：“是?！?/p>

白歷：“其實我只是想……”說到一半卡了殼。

“你只是不想成為砝碼。”陸召淡淡道，“你光明磊落地走了這么多年，希望能光明磊落地走到最后?！?/p>

他騰出一只手握了握白歷。

陸召輕聲道：“我就失望一小會兒。”

他其實很清楚白歷會做出這個選擇，白大少爺?shù)鮾豪僧?dāng)，但心里一直都有一道線。

那道線毀掉過他一條腿，讓他放棄機甲研究時的有利方案，現(xiàn)在又劃掉了他的捷徑。

那道線有點蠢，又有點兒讓陸召欽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