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站在洗手臺前,緩緩洗著手,看感應水龍頭里的水,陣陣流下。
感應失效,他便抬手,水流繼續(xù)汩汩而下。
片刻后,水流停住,他又抬手,再次感應。
反反復復的,平靜的,莫名的,興許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了什么。
直到身后小便池附近傳來男人驚呼,沈硯方抬起頭。
看到的是,沖進男士洗手間的溫燃。
不等他開口,溫燃忽然整個人跳到了他身上。
沈硯抬手扶住她,微微蹙眉。
溫燃纏在他身上,摟著他的脖子,沖他笑,“把我的戒指還給我唄?!?/p>
沈硯清眸看向她,未說話。
溫燃湊近了,親他的嘴唇兒,“我后悔了,咱們婚約繼續(xù)唄?!?/p>
沈硯未回親她,也沒有躲開,只是淡淡地看著她。
溫燃自說自話,“我知道你喜歡她,我追你的第一天,你就跟我說清楚了,但是我覺得我可以接受,因為我也不差嘛,是不是,雖然我和她性格不一樣,可你也不討厭我,是吧?我有信心我能焐熱你,你反正也沒再認識其他女人,就給我個機會唄?”
沈硯依舊不言語。
二人身后的哥兒們這時卻開了口,“美女,這是男廁所,告白也麻煩出去告白唄?”
溫燃一眼瞪過去,“尿你的尿吧。”
這時門口又進來個男人,看到溫燃掛在沈硯身上,楞住。
溫燃不客氣道:“看什么看,沒見過美女泡男人?。俊?/p>
溫燃的戾氣太盛,沈硯終于開了口,“下去?!?/p>
溫燃神色一僵,固執(zhí)地不下去。
沈硯重復道:“下去。”
溫燃撇了嘴,從他身上下來,垂頭不說話。
沈硯手插兜,再伸出手,掌心上一只戒指,上面刻著兩個字母。
沈硯和溫燃的開頭字母縮寫:WS。
溫燃看得眼睛一紅,撲騰撲騰的再次掛到他身上,雙腿盤著他的腰,感動地笑說:“你一直戴在身上???”
沈硯沒說話,單就嗓子里發(fā)出一個蘊含著千言萬語的聲音,“嗯?!?/p>
第一場拍賣會下午三點準時開始。
這次入場的人,比揭幕儀式要多了很多。
許供春那些熟悉的人,也全部進場。
何斯野,喬子執(zhí),程邵澤,盛文修,還有沈硯,溫燃。
以及趙洋,睿古的高層瞪。
許供春沒錢,這次也不是現(xiàn)場負責人,就非常享受幷樂在其中的看完了正常拍賣會。
唐氏拍賣前期準備的充足,中間沒有任何突發(fā)情況發(fā)生。
十二件展品,聽著價格,似乎沒有競拍失敗而走流拍的。
圓滿收槌。
拍賣結束后,許供春拿好包,準備和唐銃回家吃魚。
何斯野卻站起來,對眾相識的人發(fā)了話,開始日常組局。
“走,樓上飯菜備好了,上樓,我請。”
唐銃在送貴客,許供春面對何斯野,稍微不太好意思拒絕,就婉拒道:“斯野哥,我還有事兒,我得先走了?!?/p>
何斯野一如既往的不好拒絕,強硬地扯著她的手,諷道:“有事兒個屁啊,好不容易大家都一塊兒呢,走什么走,來,上樓?!?/p>
何斯野又看向緊粘著沈硯的溫燃,心想人多熱鬧,便發(fā)了命令,“溫大小姐也一起來吧?”
溫燃非常不客氣地點頭,“正有此意?!?/p>
沒有唐銃,許供春這種時候,不太敢惹何斯野,就硬著頭皮跟著上了樓。
一行十來人,除了溫燃,都是大院里一起長大的熟人。
何斯野沒選包廂,就在外面的大廳里,估計是有心把包廂留給唐銃的客人用。
畢竟首拍來了不少藝術界的人物,需要隨時準備好了,不能怠慢他們。
唐銃送完客,差不多已經是四十分鐘后。
看到許供春發(fā)來的微信通知她說在樓上吃飯,神色如常的上樓。
許供春雖然經常指使何斯野干這干那,但她心里,是有些怕何斯野的。
唐銃比誰都了解她,便沒說什么,直接落座。
落座在唯一空位的喬子執(zhí)左手邊。
喬子執(zhí)給他拿著碗筷,“用不用讓廚房再加熱一遍?”
唐銃睇他一眼,“今天太陽從哪邊兒出來的,喬少爺伺候我碗筷?”
喬子執(zhí)臉上的刀疤笑得顫悠,“這不是看你太辛苦么,怎么的,我就不能伺候你了?放心,我這肯定不是黃鼠狼給鶏拜年?!?/p>
唐銃桌下踹了喬子執(zhí)一腳,推開喬子執(zhí)遞來的碗筷,沒用。
許供春坐在唐銃正對面,悄悄地偷瞄著他。
唐銃脫了西裝外套,在大院里的這些朋友面前,又恢復成了往時的樣子。
因為之前穿的是黑色西裝,里面就未穿黑襯衫,搭的白襯衫,深紅色領帶。
她送的領帶。
白襯衫的上兩顆扣子已經解開,領帶松松垮垮地系著,衣袖也隨意地推了上去,整個人顯得十分慵懶。
靠在椅子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著菜。
吃的不多,一道菜僅淺嘗一口。
完了。
不知道唐銃買沒買魚。
難道是要少吃點兒,回去再繼續(xù)吃的意思?
許供春正揣摩著唐銃的意圖時,一道驚喜的聲音傳了過來。
“哇,供春,真的是你??!”
許供春抬頭看過去,是她的大學室友錢燕兒。
畢業(yè)兩年,始終未碰過面,不成想,今天在這兒卻碰見了。
還真像許供春來之前想的那樣,很有可能在這種場合碰見熟人。
許供春笑著站起來,“太巧了?!?/p>
許供春起身向她走過去時,錢燕兒環(huán)視了一周,看到了沈硯,登時特別驚喜地說:“哇,供春你還和沈硯在一起呢?你們倆也太讓人羨慕了?!?/p>
錢燕兒話音落地,之前還算熱絡的氣氛,頓時死了人一樣,充滿了沉默哀悼的氣氛。
許供春跟著僵在椅子邊兒,下意識看向唐銃。
何斯野暗暗地罵了一句,是不是每個班級里,都他媽的有一個這種蠢貨???
何斯野抬頭瞪向錢燕兒,“這位姑娘,你可以說話帶點兒智商嗎?”
喬子執(zhí)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故意歪打圓場,“姑娘,我這哥兒們喝多了,你別在意,你剛才說什么來著,我們供春和沈硯,之前處過對象?。俊?/p>
沈硯余光在沉默的唐銃臉上打了個轉,聲音清冽,“我和供春沒有在一起過。”
錢燕兒立時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忙笑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今天出門還真沒帶智商,那什么,我跟各位陪個理哈,各位慢慢吃?!?/p>
心里一陣陣過山車的許供春,已經不知道如何反應好了。
這也太,
尷尬了。
倒是一聲未坑的唐銃,這時安排道:“供春,你和你室友先去……”
許供春忽然反應極快,猛地抬頭,“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室友?”
唐銃倏然收口。
錢燕兒這時又看向唐銃,激動地說道:“你啊,我記得你,你來宿舍找過供春,還是冬天,你咋還是這么帥啊?!?/p>
許供春直盯著唐銃,她從來不知道唐銃去她宿舍找過她。
許供春終于抬腳,繼續(xù)走向錢燕兒,“走吧,敘敘舊?!?/p>
許供春選了個包間坐下,哪怕此時此刻心里幾乎是暴怒的,還記得跟服務生說了句,“如果有客人要在包廂吃飯,你就叫我一聲?!?/p>
囑咐完,許供春看向錢燕兒,“你說剛才那個男人找過我,什么時候?”
錢燕兒對于自己今天的兩個錯誤,有些抱歉,便趕緊調出記憶來,跟許供春說了遍。
是在兩年前的冬天,十一月底,錢燕兒正在宿舍里吃零食看電影,門外傳來非常有禮貌的敲門聲。
她打開門,外面站著的就是一身迷彩的唐銃。
唐銃當時問她,“請問許供春在嗎?”
她當時回答道:“她和她男朋友約會去了,你要找她么,你給她打電話。”
唐銃沉默了一分鐘,周身冰冷,她還記得她重重地打了個冷顫。
然后就聽見他說:“麻煩我來過這件事,請不要告訴她?!?/p>
錢燕兒聽完這句話,才后知后覺這人可能是許供春的追求者,她不小心泄漏了天機,就趕緊亡羊補牢,“沈硯是不是她男朋友,我們也不知道,但都這么開玩笑,您別當真啊,要不你就給供春打個電話吧?!?/p>
男人沒說什么,轉身就走了。
許供春暗自算著時間,十一月末。
那就是退伍的時間。
所以,唐銃剛一退伍就來學校找過她了。
不是她以為的,唐銃一直沒去找過她。
但是,他退伍沒多久后,大院里的人就一起吃過飯,她和沈硯就沒有過任何親昵的情緒。
她在沈硯向她表白的第一天,就非常明確地表達了她只把他當好朋友看待。
接著所有人都知道沈硯喜歡她,也都知道她拒絕了沈硯。
唐銃耳朵不背,又有何斯野大嘴巴,怎么可能不知道這件事。
那么為什么唐銃,明知道是誤會,沈硯幷不是她男朋友,卻也沒有再去找她?
為什么就要把她讓給沈硯?
想掐死唐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