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公平不公平,鐘敏的回答永遠(yuǎn)是那一句話。
“我只是在執(zhí)行我的任務(wù)?!?/p>
因為不明確時間,被囚禁的時段顯得格外漫長。
程越很少出現(xiàn),負(fù)責(zé)看管的是四個人,三男一女,老面孔,他們以前跟著程越出生入死。
鐘敏自然也認(rèn)得,或者說,他們也曾是“朋友”。
他們曾在一起比拼射擊,比拼酒量,醉過酒,鐘敏聽他們閑談,講述他們是如何被拐賣出村的,如果沒有遇到程越,那些人販子又會怎么樣被廢去他們的手腳,扔到街上行乞,以此賺錢。
鐘敏沒辦法從他們身上找到突破口。
實際上,她現(xiàn)在除了等待營救,已經(jīng)束手無策。
女的想趁程越不在,殺了鐘敏。
其他三人阻攔,爭執(zhí)間,鐘敏模模糊糊聽到“警察”兩個字。
她推測是江城東發(fā)現(xiàn)了她失蹤的事,已在沿路布控攔截關(guān)卡,實施營救行動。他們要逃出生天,安全地離開林青市,鐘敏是他們手中的籌碼。
他們將鐘敏和張君生關(guān)在一間黑室里,像是工廠里堆放雜物的地方,逼仄封閉,潮濕得令人窒息。
鐘敏的雙手被反銬在背后,她曲著腿瑟縮在角落里,咬緊牙關(guān),幾乎都要縮成一團(tuán)。
鐘敏以為自己足夠的冷靜和理智,心理承受能力也足夠的強(qiáng)大,她是警察,是害張君生被綁架挾持的禍?zhǔn)祝胸?zé)任去安慰他,告訴他“別怕,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可她連看張君生的勇氣都沒有,肩膀哆嗦著,連哭都不敢發(fā)出聲音。
是張君生先過來,手指剛剛碰到鐘敏,她便似被火燙了一下般顫抖起來。
張君生合臂抱住她的身體。
“別碰我……!別碰我!”
守在門口的兩個人聽見尖銳的喊叫聲,約莫以為他們在爭吵,互相遞了個眼色,曖昧又諷刺地笑起來。
她不停地劇烈掙扎,張君生的手臂反而越收越緊,他啞著聲音,說:“不是你的錯?!?/p>
鐘敏一下停住,甚至連心跳都要停了。
“別怪自己,敏敏,別怪自己……我講好要保護(hù)你,我沒能做到……是我不好,是我的錯……”
鐘敏痛苦地喘息著。她想抱住張君生,手還被銬著,又怕無法抓住他,就往他懷中靠。
可依然不夠,無法占據(jù)主動的恐懼,讓鐘敏害怕得哭出聲來,“對不起……我不能讓你知道……”
也許是因為巨大的變故和深深的恐懼,鐘敏邏輯開始混亂,有些語無倫次。
“不,你要看到,這樣比較公平……我把戒指弄丟了,你還會跟我結(jié)婚嗎……不,不是,你看到了,我做過臥底,你不會喜歡我的……”
她閉著眼,淚水橫流。
張君生溫暖的氣息掃過鐘敏的額頭,那般珍視,那般小心翼翼。
本處在崩潰邊緣的人,像是在狂風(fēng)暴雨中岌岌可危的船,終于找到可以停靠的避風(fēng)港,她漸漸安靜下來,仿佛風(fēng)雨也會安靜下來。
兩個人在黑暗中緊緊相依。
他們始終低估了鐘敏,一個臥底多年的警察,忍耐力本就超出旁人。
鐘敏依靠著張君生,整理好思緒,讓他幫忙去找找有沒有可以用的東西。很快,張君生在墻上楔進(jìn)去的釘子里,找到一小截繞在上面的鐵絲。
黑暗被槍聲打破。
刺耳的警笛聲拉響,從遠(yuǎn)及近,最后穩(wěn)穩(wěn)地回蕩在耳邊。
鐘敏聽見江城東的聲音,他正在嘗試交涉。
程越還沒有回來,“水手”們一定會拿鐘敏和張君生做人質(zhì),先設(shè)法逃出去。
鐘敏知道這是眼前唯一的機(jī)會,且時間不多。
鐵絲在鎖孔里鉆轉(zhuǎn),她手有些抖,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
張君生說:“別著急。”
鐘敏沉了一口氣,閉上眼聽聲音,不過十幾秒,格拉一聲響,手銬開了。
鐘敏按住張君生的肩膀,額頭抵上他的,“君生,君生,你聽我說,有機(jī)會,你就跑。回去以后,找一個……找一個女朋友,能照顧你的,別像我這樣?!?/p>
“不行!”
鐘敏示意他不要說話,“求你了,聽我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