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nèi)的三個人注意到,她還放在外套下面一個巧克力盒子。
一旁的安寧好奇地問:“部長經(jīng)常收到巧克力嗎?”
董珂一邊整理著文件一邊回答,聲音有些無奈:“何止,還有一些飲料零食一類的,自從開學(xué)典禮之后就沒有斷過。
沒斷過???
唐溫愣了愣,秀氣的眉皺在一起,嘟起嘴來。
雖然她很清楚一定有很多人送給他巧克力一類的,可是她竟然從來都沒見過,該不是許珩年都背著她偷偷吃光了吧!??!
“不過部長都不收…”她走上前去翻了一下那個巧克力盒子,繼續(xù)說,“像這種他不知情的,基本都會被壯漢他們搶光?!?/p>
啊……
一聽到這兒唐溫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埋下頭,握起筆尖刷刷地寫起字來……她又想多了。
寫到一半,她又忽得昂起頭來,瞇起眼睛重新確認(rèn)了一下那件外套,的確是許珩年的……這外套他又該怎么解釋???
總不能說是飛到人家小姑娘手里的吧!
她憤憤地想著,手上寫字的力道也不自覺重了起來。
這邊安寧將所有資料摞了起來,一邊審核一邊簽著名字,她四處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文件夾并沒有擺在桌子上:“唐溫,你能幫我拿一個新的文件夾嗎?”
她這會兒剛好寫完手里的報告,聽到她這樣說,立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扎在頭上的辮子像個小尾巴一甩一甩:“好!”
所有的新文件夾都被放在書櫥上方,唐溫昂著頭看了看這個高度,自知以她的高度是不可能徒手夠到了,便晃著小腦袋四處瞧了瞧,從書桌附近搬了個板凳過來。
記得小時候有一年,她留在許珩年家過寒假,在除夕前興奮地幫著琴姨貼剪紙。那時候她也只比窗臺高一點,許家的窗戶又很大很高,想把字貼在玻璃上方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于是聰明如她搬來了椅子,晃晃悠悠地跑到許珩年房間門口敲門。
他正在房里看書,見她整個人端著椅子進來,心生疑惑。
“我在幫琴姨貼字呢!”她興奮地晃了晃手里各式各樣的剪紙。
他了然地點點頭,閃身讓出了一條路來。
小姑娘搬得凳子有些沉,跌跌撞撞地走進門,快到窗邊的時候被重量壓得倏地松開了手,還險些被椅子給帶過去。
她抬手踩了踩額頭上密集的小汗珠,將剪紙往旁邊隨手一擱,高高地抬起腿來踩了上去。
椅子的腿兒有些不穩(wěn),等她直起腰來往窗口看時,就忍不住后悔了——許珩年的房間在二樓,內(nèi)心的恐懼感迫使她一個勁兒的往窗下看,她又有些恐高,哆哆嗦嗦地咬著唇,手心里開始出汗。
許珩年那時候還是個小孩子,嗓音如溪流般清澈:“你能行嗎?”
“行,行啊。”她逞強地說著,一只手畏懼地扶著玻璃,小腦袋四下掃尋著窗紙的位置,最終在一旁的桌子上找到了目標(biāo)。
壞了,她不敢低下頭去拿了。
“珩…珩年哥哥。”她悄悄往后看了看,手指死死地扒住窗框的邊緣,這時腳下的椅子忽地晃了一下,嚇得她聲音都變了。
許珩年皺起眉來,上前一步站到她身后,扶住了她搖搖晃晃的椅子。
他一來,她好像瞬間就有了安全感一般,沒有剛才那么害怕了。
“你幫我把紙拿上來好不好……”她睜著眼睛看了看他,眼底似有朦朧的水汽。
他依舊扶著椅子,身子微微向前傾斜了一點,看了眼成堆的剪紙,問道:“你要哪張?”
唐溫咽了咽口水,軟著聲音問:“珩年哥哥喜歡哪張呀?”
他頓了頓,抬起眸來問道:“有你剪得嗎?”
迎著陽光,他的眸子被曬成了好看的琥珀色,似有金光流露在其中。
“有哇,”唐溫陷進了他漂亮的眼睛里,舔了舔唇,半晌才小聲回答:“但是溫溫剪得不好看。”
他想也沒想:“沒關(guān)系?!?/p>
小姑娘亮了亮眼睛:“真的嗎?”
“嗯?!?/p>
她妥協(xié)地說了句“好吧”,看上去有些開心,又小心翼翼地松開一只手來,往那堆剪紙里指了指,:“最底下那張…是我剪得。”
她一大早就跟琴姨學(xué)習(xí),誰知努力了半天,浪費了好多紙,最終只留下了這一張“作品”。
許珩年伸手往剪紙堆里扒翻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拎起最后一張來,瞅了半天,鼓勵著說:“這只羊剪的挺不錯的?!?/p>
小姑娘認(rèn)真地糾正他:“這是馬?!?/p>
“……”
其實他一開始想說狗的。
許珩年把背面的雙面膠揭下來,將剪紙遞給她,她拎著剪紙的兩個角虛虛地筆劃著位置,聲音輕輕的:“這樣貼歪不歪?”
許珩年打量了一下:“不歪?!?/p>
她鼓著嘴點點頭,將剪紙貼在了上面,又用肉呼呼地小手拍著粘合部位,貼完后向后退了退身子,欣賞了一番——其實看習(xí)慣了,也就沒什么了……
轉(zhuǎn)過頭來的時候,她一眼望到距離視線很遠(yuǎn)的地面,突然又犯了難——這該怎么下去才好?
真得是上來容易下去難呀。
許珩年看出了她眼里的困窘,說道:“你站穩(wěn),我先松開手。”
她以為他要走,驚了驚,語氣飛快地說:“你要干嘛去?。俊?/p>
“背你。”他說。
“啊?”
沒等她反應(yīng)過來,他便挪到她身側(cè)的位置,背過身去,垂在下方的手向她示意了一下。
小姑娘明白了他的意思,剛想搭過手去時,忽地想起最近的體重,難為情:“…我最近,好像又重了?!?/p>
他上次背她已經(jīng)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她就覺得他似乎有些吃力,現(xiàn)在她又胖了不少,萬一背不動的話……
唐溫不禁咬了咬舌尖。
聽到這兒,他低笑了一下,側(cè)眸看向她,柔聲說:“可以的?!?/p>
“我也重了?!?/p>
少年眉眼透著淺淡的笑意,一雙眸子似有晨曦傾泄,柔和又明媚。
一直以來,他對她都是如此溫柔。
“運動會的時候我們要檢查人數(shù)和衛(wèi)生——”
突然有一道熟悉的聲響出現(xiàn)在門口,回憶被打斷的唐溫一驚,下意識地回頭看——這張椅子的結(jié)構(gòu)本來就松,又因為她身子的扭動幅度太大,導(dǎo)致椅子腿忽然“啪”一下斷裂。
她頓時大驚失色,連忙撲閃著兩只小手試圖尋找平衡,但最終還是連人帶椅子一塊向后面摔去。
從門口走進來的許珩年突然聽到一聲重物衰落的聲響,等他疑惑地從手里的文件中抬起頭來時,唐溫整個人都仰倒在地上——
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許珩年蹙起眉頭來,扔掉手里的東西三兩步走了過去。
董珂和安寧也是被嚇了一跳,趕緊擔(dān)心地湊上前去,跟在許珩年身后的壯漢亦是如此。
唐溫的小臉被嚇得煞白一片,神經(jīng)緊繃得近乎有些麻木,緊咬著唇連一點聲音也發(fā)不出來——還好她即使用手肘撐住了后背,不然如果磕到后腦杓的話后果真得不堪設(shè)想。
“沒事吧???”許珩年放輕動作,蹙緊眉頭慢慢地將她扶起來,半倚著自己的肩膀。
唐溫只覺得胸腔內(nèi)的心臟猛烈跳動著,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還行……”她有些支支吾吾地回答,聲音細(xì)如蚊蠅,“還好今天穿了長袖?!?/p>
雖然是長袖,但也被水泥地面磨得火辣辣的疼,她皺著眉,不敢掀開袖子看。
安寧發(fā)覺她的手掌都紅了,有些不忍地皺眉問:“摔得疼嗎?”
她小聲說:“沒事。”緊咬嘴唇一點笑容都擠不出來。
而一旁的許珩年對她“沒事”的說辭甚是懷疑,小心抓過她的手來,動作輕柔地撩開她的袖子,生怕弄疼了她。
衣袖下,白皙的皮膚被水泥地生生磨出幾道血印,深淺不一的傷口紅腫一片,光是看就覺得觸目驚心。
她的肌膚太嬌嫩了,連小時候被蚊子咬,都會被輕易抓破。
尤其是剛到許家那幾年,一到夏天的時候琴姨都會在家里點燃蚊香,到了晚上干脆連院子都很少讓她出。
幫她輕輕放下袖子,許珩年垂斂下眉目,放輕聲音說:“怎么會這么不小心?”
她咬了咬唇,猶如一個犯錯的孩子,萬分無辜:“…那個椅子,好像壞了?!?/p>
董珂瞥了一眼那個跌落在一旁的椅子,皺起眉頭來:“不怪唐溫不小心,那個椅子確實壞了很久了,本來想扔掉的,但最近太忙就給忘了?!?/p>
看見許珩年眼底微慍,唐溫連忙抓住他的衣袖辯解:“我本來站的挺穩(wěn),被你突然進來嚇了一跳……”
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有些沒有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