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家有室,這家室似指的他……但理智又告訴葉云亭,不要想得太多。
李鳳歧也許只是隨口一說罷了,并未多想。
他搖了搖頭,甩去那些過于曖昧不清的遐想,肅容告誡季廉:“這里頭的事太復雜,你只記住,我只是暫時代管賬目罷了,這些銀子都是王府的,與我們無甚關系?!?/p>
季廉失望地“哦”了一聲,像個被拍扁了的面團子,蔫噠噠的。
葉云亭好氣又好笑:“我們又沒什么要花錢的地方,有錢沒錢有什么區(qū)別?!?/p>
左右現(xiàn)在王府里吃穿用度都不愁,要這么多銀錢也用不上。
“那怎么一樣?”季廉小聲嘀咕:“有錢了就是不花,光看著心里也高興,”
他可還記著從前少爺連買紙筆都要扣扣搜搜攢好一陣子月例的情形。
十萬兩銀子,那能買多少上好的筆墨紙硯?!
季廉眼饞極了。
葉云亭看得失笑,將賬冊卷起來敲敲他的腦袋:“好了,別想了,想來也不是你我的。”
季廉癟癟嘴,哼哼唧唧地去一邊吃點心去了。
葉云亭將賬目過了一遍,便到了晚膳時候。恰巧李鳳歧也處理完了公務,兩人一道用了晚膳,又去看狼王。
狼王被暫時安置在空置的院子里,鐵籠里投放了兩三只活雞和干凈的水。
葉云亭他們過去時,就見獸籠里只剩下零散雞毛,狼王正趴在籠子一角,舔舐身上的傷口。瞧見兩人過來,停下動作抬頭看了一眼,又低頭繼續(xù)舔毛。
——狼王將三只雞都吃了個干干凈凈,連一滴血都沒浪費,舔得干干凈凈。
“這狼王倒是頑強,這么快就恢復了精神。”李鳳歧瞧著它,忍不住贊嘆了一聲。
葉云亭贊同地點頭:“看它的樣子,再養(yǎng)個十天半月也差不多了,等它傷勢好了,便將它送到山里放生吧?!?/p>
李鳳歧沒有贊同也沒有反對,只道:“先養(yǎng)著吧。”
葉云亭又叫人給狼王補充了食水,見著天色已經(jīng)暗了,又推著李鳳歧轉了兩圈消食,便一同回了正屋就寢。
兩人先后沐浴后,換了干凈的中衣,準備安寢。
這些日子兩人同塌而眠已是慣事,但今日不知怎么的,葉云亭躺在里側,竟然又別扭起來。
他一邊扣著懷里的湯婆子,一邊想果然還是白日里的事在作怪。他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去想轎子里發(fā)生的事情,
但越是不想,腦子里卻越是不受控制地回憶。
他煩躁地翻了幾個身,靜不下來心,更睡不著。
邊上的李鳳歧見他輾轉反側,唇角就彎了彎,出言道:“大公子睡不著?不如同我說說話吧?”
葉云亭身體一頓,慢吞吞地轉過身來:“王爺要說什么?”
“說說酒宴如何安排?”李鳳歧側身對著他,拉近了兩人的距離:“日子已經(jīng)定下了,賓客也都邀請了,酒宴也該準備起來了?!?/p>
聽他說起正事,葉云亭心里一松,道:“我已經(jīng)吩咐下去了,下面的人都已經(jīng)在采買準備。”
“我不是說這個。”李鳳歧凝著他的側臉,語氣不疾不徐,十分正經(jīng)道:“酒宴當日大部分官員都會到場,他們有的是想與我搭上關系,有的是來探我虛實……還的,則是想來看我的笑話。”
他表情十分嚴肅:“在有些人看來,權傾朝堂的永安王如今不良于行,還被賜了個男王妃,必定是滿心屈辱不甘。王府里肯定也是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葉云亭聽得一愣一愣的:“王爺何必在乎外人的看法?”
“我倒也不是在乎外人看法。”李鳳歧緩緩道:“只是不喜歡被誤解罷了。所以屆時需要大公子配合我一些。”
葉云亭緩慢眨了眨眼睛:“怎么配合?”
“到了時候大公子便知?!崩铠P歧朝他笑了笑,眉目舒展,是少見的溫情模樣。
葉云亭眼皮跳了跳,心臟也跟著蹦了蹦,他弓起身體,將湯婆子抱在胸口,“哦”了一聲,又道:“我知道了?!?/p>
李鳳歧見他應下,又說:“明日無事,大公子陪我出府一趟。今晚便早些睡吧。”說完順手給葉云亭掖了掖被角,然后面朝他合上了眼。
葉云亭凝著他俊朗眉目片刻,抿了抿唇,整個人都縮進了被子里。
睡覺。
他強迫自己不去胡思亂想,用力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