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戚佳忘記自己是怎么掛掉電話的了,她只記得林蕭墨的那句話,“你看輕了我,也看輕了我對你的感情”。
這些年,她不是沒后悔過當(dāng)初的決定,也無數(shù)次問自己,假如時光倒流,她會不會改變抉擇??杉词棺钕胨臅r候,她的答案都是否定的。她寧愿選擇去夜總會做公主也不要林蕭墨的資助,承認(rèn)是她放不下自尊和驕傲,可作為學(xué)生的林蕭墨,又何嘗有能力去擔(dān)負(fù)壓在她身上的擔(dān)子。
家里欠下的錢他怎么去還?5萬的保釋金他拿什么去交?如果被他知道,他也只能求助父母和家庭。那他的父母會怎樣看待自己?爸媽對與未來親家的救濟又會持何種心態(tài)?他們一定會擔(dān)心,因為牽扯了金錢和饋贈,女兒會成為受人恩惠的低姿態(tài),他們一定會怕她抬不起頭來。
曾經(jīng)她把這些都?xì)w咎與自尊,可當(dāng)林蕭墨用受傷的聲音質(zhì)問她,“你的自尊為何只針對我?”,她恍然大悟,她的自尊不過是因為自卑,她一直覺得灰姑娘配不上王子,所以寧死也不接受王子的幫助。
她忽然有些明白林蕭墨的憤怒和傷心來自何處,不是她的欺騙,更不是那段不堪的夜總會經(jīng)歷,是不被信任和認(rèn)可的痛心疾首,難怪他說,“戚佳,你什么都不知道?!?/p>
她想起臨掛電話時他說的話,“我們都想一想,未來的路怎么走?”以后?他們會有以后嗎?她好怕,以后就是沒有以后。
戚佳抱著林蕭墨的枕頭蜷縮在床上,哭得太久,眼睛和喉嚨又疼又腫,鼻子也被塞住,難過得幾乎無法呼吸。她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和衣倒在床上,抽噎、抽噎……然后迷迷糊糊地進入夢鄉(xiāng)。
夢里是一片雨霧,她捧著書站在理教樓下,呆呆地望著遠(yuǎn)處走來的身影,雖然看不清臉,她卻知道那就是林蕭墨。他一步步向自己走來,眼看著就能看清他的樣子,身影卻忽地調(diào)轉(zhuǎn)方向背道離去。戚佳緊張地?fù)u頭,心里一個聲音在大聲地喊,“不,不能讓他走”。她驚慌地想跑過去攔住他,但腳卻被地上突然衍出的枝蔓絆住,不管她如何奮力的掙扎都掙不脫,她想喊,可嗓子也像被封住,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看著越走越遠(yuǎn)的人影,戚佳急得哭出來,當(dāng)背影全然湮沒于雨霧中,她只能絕望地蹲下來,哭著哀求,“別走。”
她就那樣一直哭一直哭,就像他們分手的那天,在大雨里哭得撕心裂肺。就在她為沒能留住林蕭墨難過時,耳邊仿佛有個聲音在說,“別怕,這是夢。”
對,肯定是夢。醒來就好了。
戚佳拼命地想睜開眼睛,甚至恍惚覺得自己已經(jīng)醒來,可另一個意識卻又清楚地提醒她仍處在夢中。她就這樣不斷地掙扎、迷惘、困惑……直至一道刺耳的鈴聲驟然響起,突地劃破虛幻的夢境,將她從昏睡的狀態(tài)拖出來。
戚佳猛地睜開眼,死死地盯著天花板,心臟噗通、噗通的跳著,她輕輕抬起手,壓住起伏的心口,嘴角露出釋然的笑。同時,枕邊響個不停的手機也提醒她,她不是在做夢。
戚佳用了半分鐘來回神,等想起該接電話時,鈴聲又停止了。她翻個身,拿起手機,屏幕上是母親的名字。
摁下回?fù)?,她輕喚,“媽?!鄙硢〉萌缙畦屢粯拥穆曇舭哑菁炎约簢樍艘惶U朐撛趺凑医杩诤赣H,電話那頭忽然傳來低低的哭泣。
倏地,戚佳的心被提了起來。“媽,出什么事了?”
“你爸……的病復(fù)發(fā)了。”母親說完這話已泣不成聲。
戚佳呆了幾秒,一猛子坐起來,顧不上強烈的眩暈感,便激動地問,“怎么會這樣?醫(yī)生不是度過5年的高發(fā)期就沒關(guān)系嗎?為什么會復(fù)發(fā)?”
戚佳如放鞭炮般質(zhì)問母親,得到的卻是更悲傷的慟哭。她煩躁得想喝令母親“不準(zhǔn)哭。”可是,她又知道,她不能這么做,她不能亂,一定不能亂。
深深地吸一口氣,戚佳放緩語速,“媽,你先別哭,告訴我醫(yī)生怎么說?”
戚媽媽連連抽噎了幾下才平復(fù)情緒,然后把醫(yī)生的話轉(zhuǎn)述給女兒,“肝部有陰影,建議我們復(fù)查,但醫(yī)生說……”
“醫(yī)生說什么?”戚佳打斷母親的哭泣,問出最緊要的問題。
“醫(yī)生說,十之八九是癌擴散。”
“也就是還沒有確診?”戚佳小心翼翼地試探。
“嗯。”戚母抽泣著說,“佳佳,我還沒敢告訴你爸,我怕他知道后……”
沒確診,那就是還有希望。戚佳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說:“媽,你先別告訴我爸,等我回來再說?!?/p>
“你什么時候回來?”戚母此刻已六神無主,聽到女兒要回來,仿佛松了一口氣,“我怕自己瞞不下去?!?/p>
“今天?!逼菁压麛嗟卣f,“我今天就回來?!?/p>
放下電話,戚佳以最快的速度打電話到航空公司定機票、向蘇荷請假及收拾簡單的行李??擅χ谐鰜y,帶上大門時,她才發(fā)現(xiàn)手機落在臥室里,而更倒霉的是,她下午進門時光惦記著告訴林蕭墨真相的事兒,鑰匙沒放回包里,被擱在餐桌上。
戚佳撫著頭,急得眼淚都快掉出來。這房子另一把鑰匙在林蕭墨手里,但等他從杭州趕回來那里來得及?
不行,還是先去機場吧。坐電梯下來時,戚佳忽然想起,應(yīng)該跟林蕭墨交待一下,不過當(dāng)她怎么都想不起他的手機號碼時,她自嘲地?fù)u了搖頭,他罵得對,她根本不是一個合格的女友。否則,怎么會連記下那串?dāng)?shù)字的心思都不肯花?
戚佳苦笑著走出電梯,問保安借來電話,播下那串爛熟于心的數(shù)字,“師兄,我爸的病可能復(fù)發(fā)了,我要立即回去,現(xiàn)在正準(zhǔn)備去機場??墒謾C和鑰匙都掉在屋子里了,你能不能幫我聯(lián)系一下林蕭墨。我……”她頓了頓說出,“我沒記住他的手機號?!?/p>
江承宇一愣,并沒有多說什么,只問,“幾點的航班?”
“晚上7點45.”
“我送你過去。”
“不用,我打車更快。”
江承宇沉吟片刻,說:“也好,不過你到了先在進口等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