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佳剛想說不用,江承宇又開口說,“你需要手機。”
江承宇比戚佳還先到機場。戚佳剛下出租車就看見一身休閑裝的他站在屏蔽門的門口,見著她立即迎上來,接過行李袋,再把手機塞到她手中,“這是我私人號碼,你拿著,待會兒進去記得先給家里打電話,以免他們擔心?!?/p>
“謝……”
戚佳第二個謝字還沒出口,就被江承宇打斷,“跟我不要說那些。”
“手機里存了一個叫李博的號碼,是我在成都的同學,你到了他會安排車子送你回Y縣?!?/p>
“另外,如果縣里無法確診就盡快轉(zhuǎn)去C市,或者直接來B市。武警醫(yī)院是全國最好的肝病醫(yī)院,我已經(jīng)托人聯(lián)系了……”
聽著他有條不紊地安排好所有事,戚佳的心漸漸平穩(wěn)下來,她點點頭,記下他說的話。
幫她換好登機牌,江承宇看還有點時間,便拉著她去樓上的東方既白,點了一份排骨套餐,推在她面前,“多少吃點,晚上還要坐車?!?/p>
“嗯?!彼闷鹚芰仙?,一口口塞著白飯,可吃著吃著,眼淚就掉下來,落進碗里。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苯杏钆呐乃氖郑瑒裎康?,“現(xiàn)在你一定不能垮了,他們還需要你。”
戚佳哭著頷首,喃喃地重復,“對,我不能垮,不能垮!”
吃過飯,他送她過安檢,囑咐,“記住,到了給我打電話?!?/p>
“嗯?!彼舆^行李進入候機廳。
飛機上,戚佳想閉著眼睛想養(yǎng)精蓄銳,可是一閉上眼全是凌亂的畫面,爸爸的、林蕭墨的,江承宇的……甚至還有那三個禽獸的,光怪陸離的閃過,擾得她腦袋嗡嗡作響。她沒法休息,只得一杯接一杯的喝水,一趟又一趟地去廁所。
三個多小時的飛行是她這一生最漫長的旅途。飛機剛停穩(wěn),她就迫不及待地打開手機,李博和江承宇的信息同時涌進來。
“你好,我是承宇好友,我已到機場,到了請與我聯(lián)系?!?/p>
“別怕,不管出什么事,都還有我。”
戚佳盯著屏幕,眼眶濕熱。時間真是巧合得可怕,8年前她無助地蹲在派出所,是江承宇跟她說,“別怕”;8年后她慌亂得六神無主時,又是他告訴自己“別怕”。
她眨眨眼睛,逼回淚水,在人潮聲中給李博回電話,“你好,我已經(jīng)到了。”
她沒有辦理行李托運,所以下機后直奔出口。剛出機場,立即有人迎上來作自我介紹:“我是李博?!?/p>
“李大哥,麻煩你了?!逼菁颜嬲\地道謝。
李博接過她的行李袋,領(lǐng)著她往一輛商務(wù)車走去,“我也是P大的,不介意就叫我?guī)熜??!?/p>
“師兄?!逼菁褟纳迫缌?,跟著他上了車。
坐上車她才發(fā)現(xiàn),除了李博竟還有一個司機。似是看穿她的疑問,李博解釋道,“這是我們公司的劉師傅,C市到Y(jié)縣要5個多小時,晚上一個人開車犯困,我和他換著開?!?/p>
“我也有駕照?!逼菁颜f。
李博合上車門,笑了笑,“承宇專程交待不能讓你開車,你就坐在后面睡一會,下高速時我們叫你?!?/p>
戚佳閉上眼,她模模糊糊的想,再難的路都熬過來了,沒什么是過不去的,自己一定能挺下去。
不知睡了多久,隱約感覺車子停了下來,她悚然一驚,猛的坐直身子,“到了?”
李博轉(zhuǎn)過身子,回答:“沒有,不過已經(jīng)開了一半多路,我跟劉師傅換一下?!?/p>
戚佳看著略顯疲憊的司機,感激地說,“真的很謝謝你們?!?/p>
車再次啟動,戚佳卻了無睡意。她扭頭看向車窗外,連綿的山在夜色中隱約只能見到輪廓,大約是已開進川西地區(qū),高速公路上看不到一輛車,只有他們的車燈在這漆黑的夜里,打出慘白的光,孤獨、幽靜得恐懼,令她抱緊手臂,打了一個寒顫。
車到Y(jié)縣時已是下半夜,戚佳安排李博和劉師傅在縣里最好的賓館落腳,自己攔了輛出租車回家。
車行一半,隱約聽到遠處傳來急促的警笛聲,隨著聲音越來越近,不多會兒一輛疾馳的救護車就與他們迎面而過。望著車頂上那一閃一閃的紅燈,戚佳腦里忽地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她慌忙掏出手機,撥打母親的電話,打不通,再打,還是打不通。
戚佳心里咯登一沉,一探身就趴在司機的椅背上,大聲地說,“師傅,再開快點?!?/p>
司機大約也看出她的異樣,一踩油門,車子嗖地沖出去,沒多會兒就到了父母所在的單位宿舍樓。
戚佳扔下一張50的鈔票,一路飛奔,把司機“錢還沒找”的呼喚扔在腦后。她跑到時,他們這片樓的燈幾乎都亮著,院子里也站滿了人。戚佳正欲往自家樓上去,就被一個人拉住,“佳佳,是你吧?”
戚佳扭頭,認出對方是住在自家樓下的張阿姨,“阿姨,是我,是不是我家……”
張阿姨不等她問完,便告訴她答案,“佳佳,你爸吐了好多血,剛剛被救護車接走,在縣醫(yī)院,你快點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