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一年多的反復(fù)自省與錘煉，這樣“不該有”的瞬間在方寧的日常生活中已經(jīng)變得越來越少。可今天不知道是為什么，考古學(xué)論壇這件事就像循環(huán)軌道上的小火車一樣，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眼前晃過，沒有盡頭。就好像是某種直覺在作祟。

終于，在去桌游店的路上，她還是忍不住低下頭打開了學(xué)校圖書館的官網(wǎng)。新聞欄的第二條就是這個考古學(xué)論壇的總?cè)粘毯椭鬓k信息。她又順著這條消息摸到這個論壇的網(wǎng)站，點開會議流程的pdf一頁頁瀏覽。

在翻到第四頁時，她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名字。

報告人：方繼亭，燕城大學(xué)。

題目：云南大理鳳儀新村石室墓——魏晉南北朝時期的文化擴散與文化融合。

方寧的指尖很輕很輕地在他的名字上撫過，繼而刪除pdf，退出網(wǎng)站，按滅屏幕。

這種直覺準(zhǔn)確到讓她感到害怕。

怎么說呢，似乎在點開校圖書館網(wǎng)站的那一刻起，她便幾乎可以確定，她會在會議名單里找到他的名字。

毫無來由、沒有邏輯，可又理所當(dāng)然。

她攏攏衣領(lǐng)，遮住脖頸，卻遮不住滬城冬日里絲線一般綿密的濕氣與寒意。呼出的氣體瞬間凝成白霧，裊裊散開去。那分明是一段段轉(zhuǎn)瞬即逝、無以傳遞的訊號。

“這個我不太會玩，但是可以學(xué)?！?/p>

方寧把手機收回衣兜，抬起頭回答身邊一個同學(xué)的問題?？勺吡藳]幾步，她又把手機悄悄解鎖，點開了微信。

她沒有將任何人置頂，所以向下翻了一會兒才找到和哥哥的對話框。

上一次聊天還是在五天前。

方繼亭說滬城將要有一場寒流經(jīng)過，提醒她加件衣服，再換條厚些的打底褲。方寧發(fā)了個貓貓乖巧點頭的表情包，問他最近燕城天氣怎么樣。

過了幾個小時，方繼亭發(fā)來一張照片，是紅樓檐上的雪，和檐下稀疏的水線。

他說，雖然天氣還有些冷，但燕大的積雪終于開始融化了。

方寧適時地表達了羨慕，說她也想看雪。

哥哥便安慰她等期末考試完就可以回家看了。

他們又隨便聊了幾句期末考試日程，方繼亭問她有沒有需要家里寄過去的東西，或者最近缺不缺錢，方寧說不用擔(dān)心，她這邊什么都不缺，就這樣結(jié)束了對話。

對話的頻率不算很高，但也并不少得過分，大約維持在一兩周一次，都是諸如此類不痛不癢的流水賬，沒有任何異常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