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婉琴“唉”了一聲,道:“你還看不出來嗎?人家把你當(dāng)傻子!上次借給他家那五萬,好幾年了,他們還了嗎?我說句難聽的,那一家子就是吸血鬼!他們別說還了,心里都把這當(dāng)成理所當(dāng)然的,都未必感謝你!那不是‘借’,根本就是‘給’!給他們家的錢就別打算要回來。你要實(shí)在抹不開面,最多拿個(gè)五六萬,不能再多了,不然他們胃口越來越大。”
方行健的聲音弱下去:“他們也沒說不還嘛,就是這幾年事多周轉(zhuǎn)不開,但總會還的……”
他心里多少也明白一點(diǎn)兒,只是不愿意承認(rèn)。
“反正二十萬白送出去,我不同意?!标愅袂贁蒯斀罔F道。
“你不能一個(gè)人做決定,當(dāng)時(shí)咱們本來不是說知騏要買房,我也同意支援的嘛……難道我就指望他還錢了?”
方行健也是一時(shí)沖動,話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他不該在這種時(shí)候提到陳知騏的。
果然,陳婉琴就像被踩到某根弦一樣,瞪了方行健一眼,聲音尖銳而顫抖:“你不能……你不能這么說他!他是我親弟弟!而且他從來沒跟我要過什么。你怎么能,怎么能把他和你堂哥一家相提并論……”
方行健本來要道歉的。
可是看著妻子這種反應(yīng),多日以來郁積的傷心、失望和憤怒燒成一把熊熊的烈火,讓他徹底失去了理智。
他不知不覺拔高了音量,吼道:“弟弟?他可不只是你親弟弟吧?”
手激動地往后一揮,不小心碰到了架子上的花瓶。瓷瓶跌落下來,與堅(jiān)硬的地面接觸到的一瞬間就立刻四分五裂,高高濺起。其中一片碎瓷劃到了他的小臂,鮮血滲進(jìn)白瓷上的裂紋,觸目驚心。
瓷瓶碎裂的聲音剛好掩蓋了鑰匙在鎖孔中轉(zhuǎn)動的聲音。
氣氛詭異地安靜下來。盡管這種詭異的安靜實(shí)際上只持續(xù)了幾秒鐘,可對于身處其中的人來說,卻漫長得可怕。
“什,什么?”陳婉琴抬眼看向方行健,想去觸碰他受傷的小臂。
方行健卻往后退了一步,皺了下眉頭,沉痛地閉上眼睛。再睜開時(shí),眼里遍布了一縷縷紅色的血絲。
怎么就,怎么就說出來了呢,他本來打算這輩子都假裝不知道的。
可事已至此,話到嘴邊,已經(jīng)不得不說了。
他聲音低沉而疲憊:“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放下過?我們結(jié)婚二十幾年了,我有一點(diǎn)對不起你的地方嗎?你為什么,為什么就不能……是,知騏的事,我很難過,我也明白你肯定比我更難過??赡悻F(xiàn)在這個(gè)樣子,就好像魂兒都跟著他徹底不見了!我們還有孩子要養(yǎng),老人要養(yǎng),你也還有……還有我。再怎么樣,你也得接受,陳知騏回不來了,再也回不來了!但你還得活著,你不能整個(gè)人都跟著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