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嗓音在月色下聽著有點兒縹緲和悠遠,將雙臂往后腦一枕,仇二狗嘆了口氣。
“你不是說你們那個時代還有不少軍事科學家嗎?這個問題,沒解的。”
“我現(xiàn)在就想趕快打完仗,趕快恢復之前那平靜的生活?!蹦腥四洁炝艘宦?,“這生活老子可他媽受夠了?!?/p>
是,喬晚頓了頓,默默闔上眼,這個問題是無解的。
做都做了,她只能盡量做到,肩負起這個責任,繼續(xù)向前。
“可別多想了?!背鸲房鄲赖厝嗔巳嗄X袋,猛地在喬晚腦袋上拍了一巴掌,“睡覺吧,明天又得打仗呢。”
這一晚上,喬晚終于做好了心理建設(shè),就這樣,罪業(yè)系于她一身,她得背負起這個責任,之后迎來什么報應也不去怨天尤人。
她!想!明!白!了!
然而,喬晚做夢也沒想到的是,報應竟然來得這么快。
本來以為麻綏遲早會落入囊中,結(jié)果沒想到是塊兒啃不下來的硬骨頭,魔域這邊兒集合了兵力發(fā)動了總攻。
而就在喬晚帶著一干劍修拼殺的時候,獸潮卻入城了,滾滾的獸潮奔騰而入,非但入了城,城內(nèi)的火器也在同一時間齊齊對準了自己人。
火光沖天,轟隆隆幾聲雷鳴般的巨響,整座麻綏城幾乎瞬間就被夷成了一片廢墟。
齊非道面無表情地吐出一口血,冷冷地看著面前的青年。
他最受重視的數(shù)部師弟。
他的副官,符弦。
縱使腹部破了個大口子,汩汩地向外流著血,齊非道還是淡淡地問:“為什么?”
這玩意兒是他們一起研發(fā)的,就在前幾天他們還在一起研發(fā)全息練兵的幻境。
將手上這疊圖紙攏入袖中,符弦沉默了一瞬:“師兄,對不起?!?/p>
就在今早,麻綏城的副官符弦主動打開了城門,引獸潮入城。
剎那間,麻綏城中魔獸肆虐,火光沖天,哭聲震天響。
麻綏,破了,守不住了。
危機之時,馬懷真遠在龍石道下了一道指示:棄守麻綏,眾人往后撤,切記要護住喬晚。
逃離用的飛舟已經(jīng)緩緩升起,所有人通紅著眼,看著這火海中的城池。
半空中,斜刺里一條靈絲將喬晚面前這魔獸給干凈利落地斬首。
血潑了喬晚一臉。
幾個傀儡一抬手,將還在怔愣著的喬晚給推上了飛舟,仇二狗側(cè)目怒吼道:“還不趕快上船?!”
喬晚好像預見了什么,愣愣地看著和這堆魔獸死磕的仇二狗,還有正在幫仇二狗掠陣的溫文爾雅的鄧三兒。
“仇二……鄧……”想說什么,喉口卻好像被堵住了,短短幾個字,就已經(jīng)淚如雨下。
仇二狗好像預料到了她要說什么,一咧嘴笑了,“爺不走,老三兒也一樣。”
又看向火海中的李弘遠:“李大哥也和我們一塊兒。”
李弘遠粗聲粗氣地怒喝:“還不快滾回來?!這次要逃了,老子一刀一個宰了你們!!”
仇二狗笑了一下:“符弦那兔崽子撤出去之前毀了好幾艘飛舟,就這一艘了,裝不了這么多人,得撿著緊要的來?!?/p>
喬晚驀地哽噎了,眼淚又流了出來。
仇二狗手足無措了一瞬:“你……你別哭呀?!?/p>
“我們這些人不要緊,你們不行,喬晚你和齊道友他們得走,你們這些人才必須得撤走?!?/p>
但他越說,喬晚哭得就越兇。
仇二狗和鄧三兒終于沒轍了,鄧三兒嘆了口氣:“總要有人留下來斷后的?!?/p>
“我這條命是喬道友你救的,如今交代在這兒不算虧?!?/p>
底下的魔獸也意識到了這一切,正在努力地往飛舟上爬,挨挨擠擠地企圖把飛舟拖下來。
仇二狗一邊操縱傀儡,一個一個把它們踹下去,一邊笑道:“對,我們當了這么長時間的逃兵了,總得讓我們英雄一次是不是?”
喬晚閉上眼,眼淚一流出來,立刻就結(jié)了冰。
她懂。
正因為她懂,無法開口,無能為力,這才難受。
那一瞬間,她想跳下去飛舟,與他們一道兒并肩作戰(zhàn),可是,她不能。
仇二狗認真地看向她:“別哭了?!?/p>
喬晚道:“好?!?/p>
“也別多想,逃出去之后繼續(xù)幫著馬堂主們研發(fā)新武器,別自責?!?/p>
喬晚又道:“好?!?/p>
仇二狗:“這場仗就只能拜托你早點做個了結(jié)了,快結(jié)束吧?!?/p>
飛舟盤旋著逐漸升起,看著火海中那幾道熟悉的身影,喬晚終于繃不住了,泣不成聲。
通微六年,麻綏城破。
李弘遠,仇二狗,鄧三兒等練氣修士留下來斷后,護送飛舟離去之后,依靠城內(nèi)所剩的火器,奮戰(zhàn)數(shù)個日夜,最后眼見大勢已去,在被俘之前,引刀自殺。
魔域占領(lǐng)麻綏,繳獲大批輜重后,繼續(xù)向南挺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