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在北境戰(zhàn)死，大皇子被陛下禁足…”

楊蓁腦中空了半晌，只見傅虔手中亦是一頓。

自從一年前她母后和五哥相繼薨逝，四哥謀逆，京華被攪得天翻地覆?？伤嗌硐萼蛭?，自然分身無暇。

她不可置信地盯著那近衛(wèi)，她二哥是怎么死的？她大哥又是因為什么被禁足？

楊蓁有五個兄長和一個大姐，都是一母同胞。

大姐楊芙早年嫁人，大哥楊昭年長，都難免敬而遠(yuǎn)之。

三哥楊晧粗枝大葉，根本不懂照顧女眷。

四哥楊顯五哥楊景，也還都是半大孩子。

所以楊蓁童年里大部分時光，都是趴在她二哥楊曦肩上度過的。

就是這樣一個至親，也被她傷了心，這才離開京華，去了北境。

她依稀記得她執(zhí)意要跟陸子胥南下之前，二哥這輩子第一次跟她發(fā)了脾氣：

“傅虔與我在軍中曾是生死之交，他是怎樣的氣節(jié)和品性，怎能由得你如此羞辱！”

她當(dāng)初滿不在乎道：

“他既是上將軍，京中想嫁與他的貴族千金多了去，又何必非要執(zhí)著與我？”

她記得二哥沉默了良久，才痛心道：

“你不知他多喜歡你?！?/p>

二哥當(dāng)初的苦心，時至今日她才體會得到。

那是帶著怎樣傷心和痛惜才會說出的話。

你不知他有多喜歡你。

這句被她踩進泥土里不屑一顧的舊言，如今在逝者之后，顯得無比諷刺。

楊蓁抱著膝漸漸滑落下去，蹲在傅虔營帳里的角落里。

她如今只是一個魂魄，任由她悲痛萬分，也影響不了任何人。

傅虔聽完這一切之后，只說了一句：

“我知道了，你且下去罷?！?/p>

楊蓁看見燭光照在他臉上，映出一行清淚。

沒過幾天，傅虔傷勢未愈就帶兵出戰(zhàn)，猶如探囊取物一般取下金陵城。

聽說陸子胥逃回了尚陽，卻落下了府中一幫姬妾。

這其中，也大多都是他用來政治聯(lián)姻之女。

短短幾個月里，金陵那座巨大的行宮兩度易主。如今是傅虔坐鎮(zhèn)偏殿，令手下將全府上下的人全抓來跪于此地。

傅虔立在寶座一側(cè)，滿臉肅殺。他宣讀完圣上御詔之后，眼睛掃了一遍眾人，平穩(wěn)出聲：

“哪個是葉氏？”

人群里有一個女子抖如篩糠，正是害得楊蓁失去孩子的葉汐。

也難怪她嚇得半死。還沒等王軍攻入城中之前，葉汐就已經(jīng)聽過傅虔活閻羅的名聲。更別說在此之前，他還孤身闖入金陵城下，將楊蓁的尸首撿回。

傅虔微微瞇眼，示意手下將兩粒藥丸強行灌進她口中。

葉汐嗆了兩下，驚慌失措地掐著脖子，不知自己被灌下了什么可怕的毒藥。

“只不過是模仿你的墮胎藥制成的慢性毒藥罷了，請道士稍一提煉，便可令非孕之人腹痛難忍，更慘烈百倍?！?/p>

葉汐怨毒地瞪著他，不多時便捂著肚子倒在了地上。最后她還不忘罵上幾句：

“上將軍好癡心，可那楊蓁何時領(lǐng)過你的情？寧肯嫁給旁人做賤妾，也不肯嫁給你！”

“啊——”

話未說完，只見劍光一閃，頃刻間葉汐便沒了一只臂膀。

他目光凌厲：

“公主之名，豈是你能直呼的？”

說罷，他便轉(zhuǎn)身離開了偏殿。

楊蓁看著他面色如常，可眸中似有什么陡然熄滅。

看著傅虔這樣，她有些難受。

外面狂風(fēng)大作，原本晴朗的天色卻忽地布滿黑云。

只見傅虔身形一歪，一口鮮血突然間噴涌而出。

她腦中空了半晌，猛地回想起在傅虔的傷藥里動了手腳的人。

眾人一擁而上：“上將軍！”

他的身子劇烈地抽搐了兩下，唇角溢出大片大片的污血，一雙眼睛無神地望向天際。

“傅虔??！”

楊蓁大慟，而滿眼的血色如同羅剎所經(jīng)之地。

斗轉(zhuǎn)星移，萬木回春。

恍然間，點點珠光動，裊裊青煙起。

她臉頰上還掛著淚珠，又回到當(dāng)年的長樂宮。

晴初卷簾進來，輕聲喚道：“殿下，上將軍在雁門外等您多時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