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迷途
在白柯意識到不對勁的時(shí)候,一陣更為濃重的困倦感猛地席卷而來,頭腦中像是灌進(jìn)了一大桶泥漿一般攪和不開,眼睛也變得酸澀熱脹起來,似乎下一秒就能打出哈欠,沾上枕頭就能睡過去似的。
而原本光線斑駁的密林內(nèi)不知怎么的突然彌漫起了一片霧氣,并不算濃郁,卻帶著一股淺淡的香氣。
這股香氣不像花香那么濃甜,也不像草木香那么清冽,倒是更像遠(yuǎn)遠(yuǎn)聞到的一絲若有似無的藥香,帶著點(diǎn)清淡的苦味,和著霧氣的微濕感,繚繚繞繞地浮在鼻端。
白柯在這股清苦的香氣中搖了搖頭,想把腦中的那種凝滯感晃蕩出去,有那么一些效果,不過微乎其微。
他正想捏捏君宵的手,問問他是怎么回事,卻在有些迷糊的意識中想起自己剛才和林桀說話的時(shí)候,忘了君宵在進(jìn)密林之后的提醒,不小心松開了他的手。
白柯心里突地跳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在有些犯迷糊的狀態(tài)下想法不過腦的緣故,他想起來自己松開了君宵的手的瞬間,第一反應(yīng)居然不是“幸好還沒出什么事”,而是“不知道君宵會不會不高興”。
這個想法在他本就凝滯遲鈍的大腦里囫圇了一下,便被他自己掃了出去,而后看向身邊君宵的手,想稍作解釋一下:“我剛才一時(shí)沒注意……”
君宵偏頭看了他一眼,似乎看穿了他心里在想什么似的,抿了一下薄唇,一邊重新握住白柯的手,一邊道:“別再大意了,這林子可不止有那些樹藤?!?/p>
“嗯?!卑卓曼c(diǎn)了點(diǎn)頭,道:“你有覺得不對勁嗎?我剛才那一會兒覺得特別困,而且你看他們——”
他說著示意君宵看看被余賢帶著和他們并肩而行的林桀,又指了指后面綴著的玄微、長陵弟子,道:“他們好像也特別累的樣子,越拉越遠(yuǎn)了。他們跟我們之間拉遠(yuǎn)還可以理解,但是他們之間本應(yīng)該修為相差不大,趕起路來也不會落下太多,可現(xiàn)在,原本一群人現(xiàn)在都快拉成一條細(xì)線了?!?/p>
“困?”君宵搖了搖頭,看向余賢,“這我倒不曾注意,你呢?”
余賢聽到他的問話,也搖了搖頭,隨后掃了哈欠連天的林桀一眼:“沒,怎么會困?這才走了多會兒路啊,這么嬌氣怎么成?”
都說哈欠會傳染,林桀原本還刻意憋著,能不張嘴就不張嘴,唯獨(dú)眼睛里一陣一陣地泛上水光,這會兒被戳破了,他也索性放開了獅子開口似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睜著淚汪汪的眼睛沖余賢道:“哎呦媽誒,我快憋死了。老祖宗啊,不是我嬌氣啊,我聽到孟析也偷偷打了幾個哈欠呢!”
君宵皺起眉頭,和余賢對視一眼,然后放慢了速度,最后停了下來,回頭等著身后那一串尾巴跟上來。
“困乏我倒不曾覺得,但是這林子里霧氣越來越重,不得不長個心眼啊。”余賢掃了一眼四周,又指了指正在朝這邊趕的玄微、長陵弟子,“你們看,方才說話間還能看清人呢,這會兒反倒被霧籠得一個個跟個葫蘆似的。”
白柯一瞬間覺得哪里不對,但是又想不出究竟是哪里有些怪異。
玄微、長陵兩門派的弟子,花了些功夫才陸陸續(xù)續(xù)地趕上白柯他們,一到面前就一個個地?fù)巫∠ドw喘了一會兒,似乎十分疲累。
“怎么會累成這樣?”君宵皺眉。
“不、不知道……”玄微那個看起來是領(lǐng)頭弟子的少年開了口,“就覺得困得不得了,手腳虛軟,感覺使不上什么勁似的,而且似乎有什么東西一直在壓在上面似的,很悶,總覺得有點(diǎn)喘不上氣?!?/p>
他這一說,其他玄微、長陵的弟子也紛紛點(diǎn)頭附和:“對,就像是有個鍋蓋當(dāng)頭罩著。”
“鍋蓋嗎?我覺得簡直快成真空袋了,我感覺我都快透不過氣了?!遍L陵有個弟子嘶啞著聲音,抱怨著。
“等等——”林桀冷不丁開了口,然后深呼吸了兩下,又錘了錘胸口,“被你們這么一說,我怎么也覺得有點(diǎn)悶……嘖,不行!深呼吸也不行!感覺氣吸不到底?!?/p>
白柯:“……”
你們能閉嘴嗎…………
他們這一個接一個地說悶,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白柯也開始覺得有點(diǎn)氣短。
似乎吸進(jìn)來的氣很少,呼吸頻率也變快了,胸口似乎有什么東西壓著。他也忍不住跟林桀一樣,深呼吸了一下,卻和林桀出現(xiàn)了同樣的問題——感覺一口氣吸不到底。
這就像是你張開了一個很大的口袋,等著接住很多東西,結(jié)果包住了一大塊卻發(fā)現(xiàn)外面都是虛的泡沫,中間實(shí)打?qū)嵉闹挥袔最w糖而已——你深深吸了一口氣,吸到連胸口都緊繃繃的地步,卻始終沒有那種被氧氣充滿的感覺,總是缺了那么一點(diǎn)。
白柯皺著眉,發(fā)現(xiàn)這樣非但沒能緩解胸悶的感覺,反倒覺得胸口壓著的東西更沈了,而且隨著幾次深呼吸都吸不夠氣,甚至開始變得有些焦慮起來。
他性格本就比很多人淡定,一般情況下碰到許多事情,他都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很少有特別激烈的情緒出現(xiàn)。
但是這種焦慮卻越來越重,讓他的眉頭越皺越緊,簡直控制不住,就快要溢出來了。
他轉(zhuǎn)頭看向君宵和余賢,在場的人里頭,如果要說可以依賴的話,也只有他們兩個了,一路走來碰到的麻煩他們解決起來似乎都并不算費(fèi)勁,白柯本以為這次也一樣。
可誰知,君宵只是同樣皺著眉然后擡手抵掌心覆在自己心口,然后沖白柯緩緩地?fù)u了搖頭:“怕是進(jìn)了恒天門布下的什么陣?yán)镱^了?!?/p>
白柯曾在閑聊時(shí)聽余賢說過,陣法這東西十分玄妙,博大精深,不論是誰,哪怕再叱咤的大能,都不敢夸下海口說自己能破的了任何人布的陣。哪怕翻閱經(jīng)卷無數(shù),哪怕對所有經(jīng)卷里提到的陣法都有所了解,也做不到這一點(d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