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布陣法時,每一個步驟,每一道符咒,甚至每一個手勢,都必須十分精準,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這其中的關(guān)竅太多太繁雜,哪怕只有一丁點的不同,整個陣法就變了。
所以即便是一個大能,在對付某個不起眼的小人物時,面對他布下的陣,也不能大意,因為他只要對其中某個關(guān)竅稍微更改一點,就可能會布下對大能來說十分陌生棘手的法陣。
白柯在看到君宵和余賢的反應(yīng)的瞬間,心里便是“咯噔”一下,這回碰到的,估計就是恒天門自己鉆研出來的“連大能也覺得陌生棘手”的法陣了。
余賢和君宵都在環(huán)顧四周。
白柯看到君宵那烏沈沈的眸子微動,仔仔細細地觀察著周圍的草木白霧……乃至在場的每一個人。
“當碰到棘手的法陣時,慌是肯定不行的,破除法陣的方法很多,但是萬變不離其宗,所有方法的根本目的都是要找出陣中的門,找對了這陣便能破,而這門也并不會讓人完全沒有頭緒。因為陣畢竟是人布下的,不是自然所生。只要是人布下的,就無法做到盡善盡美得同真實世界一模一樣。”白柯冷不丁想起余賢曾經(jīng)說過的破陣的方法。
當時老爺子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最后君宵在旁邊一句話就給總結(jié)了:“在陣中找破綻便可。”
現(xiàn)在看君宵和余賢這番舉動,應(yīng)該也是在找破綻。
不過……恒天門可不是什么野雞門派,絕對不是什么好對付的小人物,它建派也已數(shù)千年,如今更是一家獨大。
這么多年來,他們想必對陣法的研究絕不會少,他們布下的陣法,想要把君宵和余賢這樣的人困殺在其中不太可能,但是給他們造成些阻礙還是不成問題的。至少,要想把這陣徹底破了,可能也不是舉手就能辦到的事情。
可在場受困其中的人這么多,能撐到君宵他們把陣破開的,不知道究竟能有幾個……
也不知是不是缺氧的問題,白柯腦中閃過的想法一樣比一樣消極。
然而,現(xiàn)實卻比他所想的更為糟糕,盡管君宵已經(jīng)提醒了眾人控制自己的吐息,但是已經(jīng)被這沈悶的感覺弄得越來越焦慮的眾人根本做不到。
白柯就覺得自己呼吸聲越來越重,原本還在用鼻腔呼吸,片刻之后,已經(jīng)忍不住口鼻一起了。
他只覺得自己心跳在悶得缺氧的情況下,隨著深重的呼吸,“撲通撲通”地越跳越重,越跳越快,連帶著整個胸腔甚至喉嚨都在跟著震動。他感覺自己眼前的景物在逐漸變得模糊,腦中的混沌感越來越強,思維越來越凝滯。
透過他那雙有異于常人的雙眼,他看到輪廓模糊的玄微、長陵眾人也被焦慮折磨得十分痛苦。
他看到有人重重地捶著胸口,那力道,似乎想把自己的胸腔捶穿似的,咚咚的悶響聲和他急速的心跳在恍惚間重合在了一起,震動著他的意識;他還看到有人急得倒在了地上,極為痛苦地抓撓著自己的脖子胸口,嗚嗚嚎叫著在地上翻滾……
林桀的聲音在這一片混亂中隱約傳進他的耳里:“不行……我、我流鼻血了?!?/p>
這一句話仿佛一個序幕。
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白柯便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更多的哀聲模模糊糊斷斷續(xù)續(xù)地傳進他耳中,他在這一片哀嚎中迷蒙著,天旋地轉(zhuǎn),接著他感覺自己的肩膀重重地砸到了地面,震得他胸腔*辣的一陣痛,接著喉頭一陣腥甜,嘔出一口血。
他覺得自己的意識正在無限飄離,越來越渺遠……
深沈的睡意籠罩著他,他抽搐了一下,嘔出了更多的血沫,然后在一片血腥味中努力咬住自己的舌尖,提醒自己不能睡。
因為這一睡,說不定就醒不過來了……
他的腦中各種紛雜的聲音穿插回響,有近的,有遠的,散亂而沒有邏輯——
“在這密林里,不論碰到什么,抓緊我的手,不要松開?!?/p>
“怕是落進陣里了?!?/p>
“走著點路就喘,這么嬌氣怎么成。”
“孟析也打了幾個哈欠呢?!?/p>
“在陣中找破綻即可。”
“你們看,方才說話間還能看清人呢,這會兒反倒被霧籠得一個個跟個葫蘆似的?!?/p>
……
等等——
在耗盡最后一口氣之前,白柯猛地想起來究竟是哪里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