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籮道:“母后,是我?!?/p>
陳皇后微有些詫異,但卻沒有起身,繼續(xù)跪坐在蒲團上道:“阿籮,你怎么來了?”
魏籮跪在旁邊的蒲團上,跟陳皇后一起雙手合十,虔誠地閉上眼。她跟皇后一樣,相信這世上是有神佛存在的,否則自己也不可能重生再活一次。她道:“我給母后帶了幾樣民間的小點心,不知道母后喜不喜歡?!?/p>
陳皇后念完一段經(jīng),偏頭笑看著她,道:“你有心了?!?/p>
魏籮道:“這是街上新開的鋪子,母后一會兒嘗嘗,您若是喜歡,我便天天給你送來。”她的嘴巴甜,哄得陳皇后很高興。過了一會兒,魏籮忍不住問:“母后,您也不同意琉璃嫁給楊縝嗎?”
陳皇后早就猜到她為何而來,方才那一段不過是幌子罷了,也難為她忍得住。陳皇后從蒲團上站起來,坐到一旁的朱漆鏤雕卷云紋小桌后面,倒了兩杯茶,“早前我為琉璃那孩子相看駙馬時,她用各種理由搪塞我,我還當她真不想嫁人,想一輩子陪在本宮身邊,沒想到是早就心有所屬了。”語氣很有些悵惘。
魏籮不吭聲,乖乖地坐在陳皇后對面。
陳皇后又道:“想必你也是早就知道的,你們兩個合著伙兒欺瞞本宮,是嗎?”
魏籮連忙搖頭,解釋道:“我也是剛知道不久,彼時楊縝去了粵東,琉璃打算等楊縝從粵東回來便向您坦白,所以我才沒跟您說的。”這種時候,撒點小謊也無傷大雅。
陳皇后的臉色緩和了些,慢慢道:“我只希望琉璃能嫁一個真心待她好的人,日子過得和和順順,不要經(jīng)歷什么大風大浪,我身為母親就知足了?!彼?jīng)給趙琉璃相看的駙馬都有一個共同點,那便是沒什么野心,陳皇后喜歡知足常樂的人,男人一旦野心太大,就容易忽略自己的妻子。她自己吃過這種苦,便不希望女兒重蹈覆轍。
魏籮道:“這點母后放心,楊縝對琉璃絕對是真心的,并非是為了她公主的身份?!?/p>
魏籮舉了幾個例子,小到刻木雕捉流螢,大到為了琉璃只身趕赴粵東平叛,樁樁件件都能顯露楊縝的真心。
陳皇后聽罷,果真有幾分觸動,嘆道:“看不出來,楊縝倒是個癡情的孩子?!?/p>
魏籮跟著點頭,“那您同意他們的婚事了?”
陳皇后笑道:“我同意又能如何?陛下那兒不松口,我也沒有辦法?!?/p>
話雖如此,可是如今崇貞皇帝哪能不聽她的話呢?
魏籮從趙琉璃口中得知,崇貞皇帝近來對陳皇后言聽計從,端的是沒了威嚴,伏低做小,只為求得陳皇后的原諒。
可惜陳皇后并不領(lǐng)情。
魏籮又陪著陳皇后說了一會兒話,見天色不早,這才起身告辭。
剛走到門口,陳皇后叫住她:“阿籮?!?/p>
魏籮回頭,欠了欠身,“母后有什么吩咐嗎?”
陳皇后瞧著她,眼神溫和,語重心長道:“你和長生成親有一段時日了,可有考慮過子嗣?”
魏籮先是一愣,旋即臉頰慢慢洇了一層紅,點了點頭。
陳皇后笑道:“長生年紀不小了,與他同齡之人大都兒女繞膝,本宮也是替他著急,倒沒有逼你的意思。”她走到魏籮跟前,攏起魏籮的雙手拍了拍,“女人有個孩子總是好的。何況,本宮也想抱孫子了?!?/p>
從寶和殿出來時,魏籮竟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她跟趙玠從來沒有避諱過子嗣的問題,又不是不想生,況且每天晚上都行房,這也是急不來的……皇后娘娘說得這么直白,她還真不知道如何接話。
魏籮進宮的當天晚上,趙琉璃便生了一場病。
病癥來得又急又快,前一刻還好好的,下一瞬趙琉璃便暈倒在了丹陛上。陳皇后心急如焚,不眠不休地陪在趙琉璃身邊,好在第二天早上她醒了過來,第一句話就是流著淚道:“母后,我想見楊縝哥哥。”
陳皇后如何不心疼?當天就去御書房找了崇貞皇帝,要求他答應趙琉璃和楊縝的婚事。
崇貞皇帝原本還有些反對,但是一對上陳皇后,氣焰頓時就消了,開始動搖。
他如今正處于求和的階段,若是答應了這件事,陳皇后或許會對他有好臉色。況且趙琉璃是他的女兒,他自然也希望趙琉璃過得好。這兩日聽說趙琉璃為了楊縝病了,早已于心不忍。
后來楊縝又入宮求見了崇貞皇帝,兩人在御書房談了一個下午。不知說了什么,第二天一早,崇貞皇帝便改了注意,答應將天璣公主許給楊縝為妻,擇日成婚。另外又賜了楊縝一座宅邸,良田百畝,金銀珠寶無數(shù)。
解決了趙琉璃和楊縝的事,魏籮著實松了一口氣。
閑下來時不免又想起陳皇后的話。
說來也奇怪,魏籮都嫁給趙玠快半年了,可是肚子卻一點動靜也沒有。梁玉蓉剛嫁給魏常引兩個月,聽說就已經(jīng)診斷出懷有身孕了。
這日魏籮和趙玠一起回英國公府,恰好大姐姐魏苳剛從娘家回來,還帶回來一個兩歲的小兒子。
那孩子生得唇紅齒白,秀氣可愛,逢人便笑,模樣討喜得很。
就連魏籮這種不大喜歡小孩子的,也忍不住想捏捏他的臉蛋。
小侄子小名叫多福,尤其喜歡顏色鮮亮的東西。今兒魏籮恰好穿了一條桃紅色的織金寶箱花紋馬面裙,多福便一直圍在她身邊打轉(zhuǎn),扯扯她的裙子,拉拉她的手指,看著她“咯咯”地笑,口齒不清地喊她“姨姨”,真是叫得魏籮的心都融化了。
趙玠雖然沒什么表示,但是看得出來,他也是喜歡小孩子的。
臨走時趙玠送了多福一個長命鎖,小孩子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竟捧著啃起來,可笑壞了不少人。
回來的路上,魏籮坐在趙玠懷里道:“大哥哥,我們要個孩子吧?”
趙玠只是笑,卻捏著她的手心不說話。
魏籮立即察覺到他的情緒,仰頭問道:“你不想要?”
趙玠道:“我聽說不少婦人因為生孩子喪命,阿籮,你還小,我不希望你有任何危險。”
魏籮連忙搖頭,“不會的,我會把身子養(yǎng)好,保證不會有問題的?!彼謫?,“你看多福,多可愛呀,我們?nèi)羰巧撕⒆?,一定也很可愛的?!?/p>
趙玠抱著她想了一下,至今仍記得魏籮小時候的模樣,委實是粉雕玉琢、雨雪可愛,是以便沒反駁這句話。
魏籮還在一勁兒地勸他,“好不好?玉蓉跟我一般大,她都懷孕兩個月了呢,常引哥哥也沒像你這么擔心呀?!闭f著坐起來,扶著趙玠的肩膀問,“大哥哥是不是不行?所以才……”
趙玠打斷她的話,危險地問:“你說什么?”
魏籮:“……”她方才是脫口而出,現(xiàn)在收回還來得及嗎?
可惜晚了,趙玠箍著她的腰道:“好,我們今晚回去便生孩子。”
于是一到家,魏籮便被趙玠抗進了屋,里里外外折騰了好幾遍,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趙玠才放開她。
魏籮就像從水里撈出來似的,渾身濕漉漉的,就連身下的被褥也都是水。她哭唧唧地躺在趙玠懷里,控訴道:“趙玠,你這禽獸?!?/p>
趙玠親了親她的臉頰,“現(xiàn)在覺得我行么?”
魏籮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她已經(jīng)睡著了。
魏籮和趙玠想要孩子這件事,不知怎么就傳到了陳皇后的耳朵里。
陳皇后比他們兩個還重視此事,當即就指派了一個嬤嬤來到靖王府。這個嬤嬤魏籮見過幾次,聽陳皇后叫她“余嬤嬤”,她很是嚴肅,不茍言笑,底下的宮婢都忌憚她三分。
余嬤嬤來到魏籮跟前,不像旁人那般奴顏卑膝,只行了行禮道:“奴婢參見靖王妃娘娘,日后還請娘娘多多配合奴婢?!?/p>
魏籮頷首,“有勞嬤嬤?!?既然是陳皇后派來的,總要給幾分薄面。
只是沒幾天,魏籮就發(fā)現(xiàn)這余嬤嬤管得也太寬了。
自從她來了以后,便要求趙玠和魏籮分房睡。為了保證精水的純度,還要求趙玠和魏籮每隔三日才能行房一次。且行房前還有諸多規(guī)矩,必須凈身洗澡,不得飲酒,不得動怒,不得吃辛辣食物等等。
三日后行房時,趙玠足足將魏籮折騰到后半夜,第二天早上魏籮連床都起不來。
之后,余嬤嬤又有了新的規(guī)矩,那便是每次行房的時間都不能超過一個時辰。
非但如此,魏籮每天的飯菜也要控制,油膩和葷腥都不能沾,過得簡直是苦行僧一樣的生活。如此七八日,魏籮還沒說什么,趙玠的臉色簡直黑得堪比鍋底。
趙玠被青州旱災一事纏身,每日早出晚歸,白天不能見魏籮就算了,晚上竟也不能抱自己的小妻子。
兩人分明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卻是有三天不曾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