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中毒
五月初一,端午,沉香閣,后院小樓最高的房間里,如霧般的紅色帷幔全部整齊地勾起來,房間顯得空曠清冷起來。
天色漸晚,檀六坐在窗邊的長榻上,曲起一腿,撐著下巴,看著窗外出神,眉頭緊鎖。
小眉還是一襲紅衣,云鬢嵯峨,手上拿著端午的百索在把玩,拆開又編起,削蔥似的十根手指翻飛靈動,白嫩得似乎吹彈可破。她睨了檀六一眼,幽幽道:“既不放心,怎不去看看?!?/p>
檀六頭也不轉(zhuǎn):“我讓他不要去了?!?/p>
“布局了這許久,缺這一環(huán),壞了大事可怎么好?!?/p>
“總有其他法子的,不用非要把他扯進(jìn)去?!?/p>
小眉不置可否,挑了挑眉,反問道:“那岳奔云是個楞子,你讓他不去他就不去了?”
話音未落,從窗外飛來一只油光水滑的白鴿子,落在窗櫺上,“咕咕”地叫著,檀六伸手去夠,那鴿子下嘴就啄了一下,毫不留情。
“它還記恨你上次拔它的毛呢。”小眉站起來,將鴿子撈到自己手里,從鴿子腳上拆下來個卷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小紙卷,掃了兩眼,揚起來給檀六看,“你看,上鉤了,我就說他是個愣子?!?/p>
檀六猛站起來,將那紙卷搶過來看了兩眼,揉在掌心里:“謝玄也在那兒?”
小眉將信鴿從窗邊放出去,又拿起那編了一半的百索,漫不經(jīng)心道:“可不是嘛,聽說他又調(diào)制了新毒?!?/p>
檀六手松開,紙卷被揉成屑紛紛揚揚地落到地上,頭也不回地推門出去了。
小眉看了看大敞的門,長長嘆了口氣,手上不停地繞著五色的絲線,嘴里輕輕哼了起來:“露寒清怯,金井吹梧葉,轉(zhuǎn)不斷轆轤情劫……”
京郊。
岳奔云著一身夜行衣,摸進(jìn)了王安的馬場。馬隊似乎要連夜出發(fā),整整齊齊地拴好,拉著的車上,整整齊齊的摞著木箱子,是檀六要運的絲綢布料。
拉車的馬見了人,有些不安地打著響鼻噴氣,岳奔云伸手去輕拍馬脖子,將馬安撫下來,開了最上面的箱子,的確是絲綢,都是京城里時興的花紋料子。他把手伸進(jìn)箱子里往下摸,絲綢只裝了半箱,剩下的半箱硬硬的,都是金銀。
是了,謀反怎么能缺銀子,他們要取道壽安公主的封地臨陽,臨陽以精鐵礦聞名,想鍛造兵器,就要大量采購精鐵。
他們借檀六的貨做幌子,運金銀,他知情嗎,他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如果不知情,又為何讓自己不要來。
岳奔云沉著臉,嘴唇抿得緊緊的,想著生辰那日,那個余韻綿長的吻,還有那盞放在床頭的走馬燈。
他隱藏行跡,從馬廄里出來,循著燈光翻到馬場一角的一座院子里。東廂里亮著燈,窗扇上映出三個人影,窗外守著一個膀大腰圓的護(hù)衛(wèi)。
岳奔云借著樹木的遮掩,蹲在墻頭上,手心里握著路上隨手撿的一顆鵝卵石,瞄準(zhǔn)了,掂了掂,往那護(hù)衛(wèi)扔過去。
鵝卵石破風(fēng)而去,直直打在那護(hù)衛(wèi)的太陽穴上,護(hù)衛(wèi)來不及哼一聲,就兩眼一翻要倒。岳奔云腳下生風(fēng),如一支箭般沖過去,一手接住將要落地的鵝卵石,一手架住要倒的護(hù)衛(wèi),無聲無息地將人拉到一旁,自己貓在窗下偷聽,三個都是熟人。
較寬的那個人影是王安:“一切已準(zhǔn)備妥當(dāng),戌時末可以出發(fā)了。”
章懷:“多謝王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