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祺然也終于明白,為什么克拉麗絲的死連邵行都調(diào)查不出問題來,畢竟誰能想到,那場看似意外的航空事故,其實是克拉麗絲主動撞上艙壁自殺的呢?
“你為什么要殺她?”
艾瑟沉默了一下,目光緩緩轉(zhuǎn)向沈祺然。
“因為你?!彼f,“因為我想讓你成為我的族裔,就必須空出一個位置?!?/p>
若非邵行把沈祺然護得太周全,他又不擅長侵入精神識海,在克拉麗絲死后艾瑟就想立即動手了。和夏舒允合作,也并非是同族之誼,純粹是看中了對方能用音樂共鳴的方法打開沈祺然的精神識海,方便自己下手標(biāo)記罷了。只是他沒想到事情會這么順利,邵行竟然突然離開,甚至沒有留下精神體暗哨,所以哪怕有些倉促,他還是提前動手了,并大獲成功。
“你想利用我對付邵行?”沈祺然覺得自己完全明白了,“所以才一定要讓我成為族裔?”
艾瑟沒有說話,他盯著沈祺然的眼楮,輕輕地笑了。他從衣兜里掏出一個黑色的禮盒,巴掌大小,外面纏著銀色的絲帶,沈祺然起初只覺得這盒子眼熟,很快就想起來了。
這是莫利亞學(xué)院畢業(yè)典禮那天,艾瑟曾拿出要送給他的生日禮物。當(dāng)時自己堅決不收,艾瑟也沒有羞惱,只是留下了兩句意味深長的話——
——那我先幫你保管著。
——以后,你會收的。
艾瑟將盒子遞來,沈祺然內(nèi)心一萬個拒絕,但最終,他還是緩緩抬起手,接過了那個盒子。
若說剛才沈祺然對艾瑟關(guān)于次皇和族裔的描述還將信將疑,而此刻,他最后一絲僥幸也終于被摧毀——他沒有辦法拒絕這個人,對方只是投來一個命令的眼神,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要服從。
他打開盒子,看到里面放著一枚純黑色的尾戒,戒指環(huán)纏繞了兩圈,末端微微翹起,像是一條黑色毒蛇吐出的蛇信。
在艾瑟的注視下,沈祺然拿起那枚戒指,也許是他內(nèi)心的掙扎太過強烈,捏住戒指的手突然顫抖了一下,戒指掉落在了床上。
艾瑟皺了一下眉。
從沈祺然被種下精神印記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一天一夜,就算是自我意識再強烈的族裔,在次皇面前也難以生出反抗之意,對方居然還有余力掙扎嗎?
但他很快又釋然︰夏舒允也說過,沈祺然有些古怪,或許一天一夜的時間對寄生體來說還是太短暫,等寄生黑卵完全扎根,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人終究會成為一名完全馴服的族裔。
如他所料,當(dāng)沈祺然從床上再度拿起那枚戒指時,他的手已經(jīng)不再顫抖,那枚黑色尾戒順暢地滑入他左手的小拇指,牢牢地鎖死卡住。
艾瑟拉過沈祺然的左手,滿意地看著他并攏的手指。黑色尾戒旁,無名指上就是銀白色的婚戒,一黑一白,一暗一明,黑暗與光明,墮落與純潔,極致的反差,也是極致的……諷刺。
“乖孩子?!彼⑿χ谖步渖下湎?一吻,又輕輕摸了摸沈祺然的頭。
“期待我們下一次的會面。”
他站起身,身形慢慢虛化,最后徹底消失在了房間里。他的身影一消失,像是牽拉木偶的絲線驟然崩斷,沈祺然身子一軟,直接跌倒在床上。
像是經(jīng)歷了一場漫長的噩夢,他過了許久才漸漸回過神,空洞木然的眼眸重新鮮活起來。他突然翻身坐起,拼命去摘那枚尾戒,但無論他怎樣用力,哪怕將手指摳出了血,那枚戒指仍牢牢固定在原位。
直至視線變得模糊,沈祺然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眼底溢出了眼淚。他連忙狠狠擦掉,然后仰起頭,盯著黑色的天花板。
哭什么啊。他對自己說。
沈祺然,你怎么越活越?jīng)]出息了呢。
不過是著了艾瑟的道,成為了一個什么族裔嗎?就算艾瑟說的全都是真的又怎樣?大不了就當(dāng)成又穿越了一次,只不過是開局直接空降到了敵方陣營,當(dāng)初自己不也是這么過來的嗎?一樣的必死開局,一樣的身處險境,至少自己現(xiàn)在還好好的活著。
但……活著,真的是值得慶幸的事嗎?他忍不住想。
或者說,自己……還能再活多久呢?
***
搞清楚自己身在何處,已經(jīng)是一個小時后的事了。
雖然內(nèi)心很崩潰,甚至想躲在被子里逃避現(xiàn)實,沈祺然最終還是下了床,打開房門。
看到外面似曾相識的走廊,他才明白自己是身在何處——這是星艦的休息艙。
“夫人,您有何吩咐?”門外站著一名守衛(wèi),見沈祺然出來,立刻上前詢問。
經(jīng)過一番詢問和打探,沈祺然總算明白自己暈過去后發(fā)生了什么——
不知艾瑟用了什么辦法,那場騷動居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察覺和慌亂,按照這名星艦守衛(wèi)的敘述,沈祺然和幾名軍部高層在預(yù)定的時間抵達(dá)了星艦,蘿絲公主和坎貝拉公主親自送行。一行人道別后,他們就登上了星艦,“自己”在這個過程中表現(xiàn)自然,沒有絲毫異常。
但沈祺然對這些事情一點印象都沒有,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被清除了記憶,還是艾瑟做了什么手腳操控了他的行為。守衛(wèi)說他在房間里已經(jīng)待了一天一夜,三餐也都是按時送進去的,現(xiàn)在距離他們抵達(dá)萊曼帝國王都,只剩不到兩個小時。
“送我們登艦的只有蘿絲公主和坎貝拉公主嗎?”沈祺然問,“艾瑟……殿下他們沒有來嗎?”
“沒有?!笔匦l(wèi)盡職地回復(fù)道,“艾瑟殿下他們要去尼阿亞大皇子的行宮赴宴,所以并沒有親自來送行?!?/p>
沈祺然想說其實剛才艾瑟就在他的房間,但話到嘴邊,卻無論如何都發(fā)不出聲音。
他說不出來。
也許這就是次皇對族裔壓倒性的控制力,又或者是族群意識的威能,自己沒法出賣艾瑟,甚至沒法暗示任何與蟲族有關(guān)的線索。他僵持了許久,直到守衛(wèi)看他的目光都有點奇怪了,沈祺然才閉上嘴,沖對方虛弱地笑了一下。
“沒事,謝謝你。”
他返回房間,冷靜下來后,開始梳理自己醒來后的所見所聞。
艾瑟剛才消失得很詭異,但這樣的情景,沈祺然并非第一次見——邵行的精神體消失時,也是那樣的狀態(tài)。由此可以推斷,艾瑟的本體應(yīng)該還在尼阿亞帝國,剛才與自己交談的,甚至之前在演奏廳刺死夏舒允的,只是艾瑟的精神體。
但據(jù)沈祺然所知,想凝聚出精神體,至少也是要像邵行那樣精神力達(dá)到sss級才可以,難道艾瑟不聲不響中,精神力也突破了sss級?
不,應(yīng)該不會。他迅速否定了這個猜測。
如果艾瑟的實力增長到那么恐怖的程度,邵行不可能毫無察覺?,F(xiàn)在的艾瑟嚴(yán)格來說已經(jīng)不算完全的人類,他能凝聚出精神體,應(yīng)該是和蟲族的能力有關(guān)。
對艾瑟的實力有了大概的估算后,沈祺然又嘗試了一下,看看能否把自己的經(jīng)歷用紙筆記錄下來,但和剛才守衛(wèi)交談時一樣,只要一涉及會暴露真相的信息,他就無法下筆。仿佛有一雙冰冷的眼楮從高空俯視著他,他的任何行為都在對方的監(jiān)視和控制之下,根本沒有空子可鉆。
數(shù)次嘗試無果,沈祺然最終放下了筆,喪氣地靠在椅背上。
也是,聽艾瑟的口氣,那名蟲族女王陛下已經(jīng)布局已久,若是能這么輕易地傳遞出信息,讓外界發(fā)現(xiàn)異常,它們怎么可能安然無恙在人類社會潛伏到現(xiàn)在,甚至還逃過了重生男主邵行的調(diào)查。
突然,沈祺然又想到一件事︰原著里,邵行一直在調(diào)查自己上輩子的死因,他的懷疑對象主要是幾位政敵,但他從未想過,真兇可能會是蟲族。
蟲族女王在一年前那次生死激戰(zhàn)中遭受了重創(chuàng),之后蟲族就銷聲匿跡,幾年間再無動作,換做自己是邵行,也不可能想到害死自己的真兇,會與已經(jīng)落敗的異族有關(guān)。現(xiàn)在細(xì)想,邵行重創(chuàng)了蟲族女王,對方怎么可能善罷甘休,它苦心布局的棋子,總有一天要為自己報仇。艾瑟已是蟲族的人,除了艾瑟,到底還有多少人已經(jīng)變成了蟲族的附庸?他們是不是早就潛伏在暗處,伺機對邵行實施報復(fù)?
想到這個可能性,沈祺然頓時如坐針氈,他看向智能機,邵行離開后,沒有再發(fā)來任何消息,只有昨天早上,蘭登發(fā)來一條言簡意賅的——“無礙?!?/p>
邵行精神力晉升的事,是需要絕對保密的,一方面是這件事非同小可,甚至事關(guān)國運,另一方面也是晉升過程十分兇險,容不得半點差錯,必須提防作祟的小人。
希望……他一切順利。
作者有話要說︰然然︰辛辛苦苦一整年,一夜回到解放前。#艾瑟你還老子的進度條!#
ps︰其實不用太慌,然然也不是一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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