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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宴會大廳。
沈祺然剛登上演奏臺時,已經(jīng)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在他奏響樂曲后,越來越的人將目光投向這里,并無不感到驚異。
“元帥夫人居然彈奏了精神力音樂?”
“這是什么曲子?竟如此好聽?!?/p>
“不愧是r先生,演奏的精神力樂曲一點不比他的非精神力音樂差,都這么的美妙動聽?!?/p>
二樓的主桌上,艾瑟也早就看到了沈祺然的登臺。沈祺然在宴會場合里一般都會即興演奏幾首樂曲,這已成為他的習慣,所以艾瑟并未在意,直到發(fā)現(xiàn)對方彈奏的居然是精神力樂曲,他才微微蹙起眉。
“原來元帥夫人擅長的不止是非精神力樂曲啊。”皇后殿下也被沈祺然的音樂吸引,驚訝地看向樓下,“這首曲子從未聽過,難道也是他的獨創(chuàng)?”
“我也沒有聽過?!卑悂喴?十分好奇,“這還是我第一次聽他彈奏精神力樂曲?!?/p>
精神力樂曲的效果與演奏者的精神力等級息息相關,如今沈祺然已經(jīng)是s級,這首樂曲的效果又十分玄妙,兩者相得益彰,宴會廳內很快就無人聲議論,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地被樂曲引領進一個美妙夢幻的世界,一時間幾乎忘了自己身處何地。哪怕對精神力樂曲并不感興趣的艾瑟,也心神搖曳,忍不住沉醉其中。
所有人里,只有大皇子艾克斯并不沉迷,他的精神識海損毀后,很難再與精神力樂曲產(chǎn)生共鳴,樂曲中的精神力再強,對他的影響也微乎其微。他凝視著演奏臺上的人,突然微微蹙眉。
好像不太對勁。
他看到沈祺然的臉色在慢慢變得蒼白,額頭沁出了汗珠,像是在強忍著痛苦,只是周圍的人都被樂曲迷了心神,無人察覺他的異狀。
突然有人驚呼出聲,以演奏臺為中心,突然掀起了一道狂烈的風暴,將周圍的人盡數(shù)掀飛,風暴的中心,是仍在皺著眉彈奏樂曲的沈祺然。
“是精神力暴走!”大皇子艾克斯猛地站起來,他眼瞳巨顫,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此時的兇險,因為這曾經(jīng)是他真真切切經(jīng)歷過的,他永遠不會忘記,“他在晉升精神力等級!”
但他記得沈祺然的精神力等級是a級,能產(chǎn)生影響到周圍人的風暴,至少也該是s級以后才能辦到的事,為什么他尚在晉升就產(chǎn)生了這種情況?
難道……他早已是s級,此時的晉升,是s級到ss級??
沉醉在樂曲中的眾人紛紛醒來,親歷過大皇子那場災難事件的皇后殿下自然也知道情況多么危險,立刻下令︰“快去叫治愈師來!”
話音剛落,有人突然發(fā)出了慘叫,而聲音的源頭是——
“艾瑟殿下?!”
“艾瑟?!你怎么了??”
“快,快叫醫(yī)官來!”
宴會廳里樓上樓下亂成一團,艾瑟按著額頭,巨大的痛苦讓他直接從椅子上滾落,有人要去扶他,卻被他一把推開。在持續(xù)未停的樂曲聲中,艾瑟赤紅著眼,跌跌撞撞來到圍欄前,死死瞪著樓下演奏臺上的人。
此時沈祺然也并不好過,他之所以能繼續(xù)彈奏樂曲,完全依賴于這首曲子特殊的控制力。感受到來自上方的那抹充滿恨意的冰冷視線,沈祺然抬起頭,他看著樓上的人,微微一笑。
為這一刻,他準備了很久很久。
肯澤告訴他,族裔最好的選擇,就是臣服和接受;艾瑟也告訴他︰效忠我,是你唯一的選擇。
于是他照做了。
但他沒有告訴他們的是︰自己并不是一個正常的族裔。
沈祺然隱晦地向肯澤詢問過幾次,發(fā)現(xiàn)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和肯澤這種族裔是不一樣的,自己精神識海中的寄生黑卵似乎沒有扎根,它雖然存在,卻沒有任何生命力,僅僅是一個維系他和次皇聯(lián)系的媒介而已。
沒有了“那個聲音”,雖然沈祺然依舊要服從于族群意識,卻不會有一雙眼楮實時監(jiān)視甚至操控他的各種行為。他的確不能反抗次皇艾瑟,但只要自己的思想是自由的,他就可以想很多其他的東西。
比如,艾瑟通過寄生黑卵蔓延出的黑絲吸收自己精神識海的力量時,沈祺然就在想︰都說“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既然艾瑟能通過黑絲攫取自己的養(yǎng)分和力量,在某種極端情況下,自己是不是也能反向吸收對方的力量?如果自己的精神識海發(fā)生了劇烈變化,次皇是不是也會因為“黑絲通道”的存在,同樣受到影響?
為了驗證這個猜想,他的精神力從a級晉升到s級時,沈祺然特意懇求艾瑟協(xié)助自己晉升,在對方傳輸來精神力對他做出引導時,沈祺然最終確定了︰雙方的精神識海是互通的,靠著“黑絲通道”,對方也可以把力量反向傳輸給自己。
然后,沈祺然研究了大量在晉升時遭受意外損毀了精神識海的案例,其中因為大皇子的事件最為著名,相關細節(jié)和研究文獻也最多,他著重關注了一陣子。同時,他憑借在精神力研究中心工作的經(jīng)驗,借助研究中心的數(shù)據(jù)框架,詳細記錄著自己精神力的變化,并大致估算出了自己下一次晉升精神力等級的時間。
但光靠這些準備仍遠遠不夠,最關鍵的環(huán)節(jié),是艾瑟將夏舒允那首《月神》的彈奏知識傳授給了他。
艾瑟不擅長開啟別人的精神識海,沈祺然早就猜到他在找尋到下一個目標時,大概率會借助自己的力量。如他所料,在對自己有了足夠的信任后,艾瑟輕易交出了這份“殺器”。于是沈祺然謹慎地壓制著自己精神力突破的臨界點,直至今日,終于在最后一曲中,放開精神識海的束縛,讓自己突然晉升。
《月神》這首曲子需要兩個人同時彈奏,才會引起精神共鳴,繼而開啟精神識海,所以沈祺然的單人獨奏,只會讓宴會廳里的人感覺到強烈的吸引,卻不會影響到他們的精神識海。
但艾瑟不一樣。
因為“黑絲通道”的聯(lián)系,艾瑟與沈祺然的精神識海本就是“相通”的,沈祺然對《月神》的原曲稍作了改動,讓自己演奏時,自然而然就能開啟精神識海,這便等于艾瑟的精神識海也開啟了通道。
萬事俱備,沈祺然最后要做的,就是在精神力晉升時,讓自己“失控”,在精神識海內引發(fā)精神力風暴。
是的,他從一開始就沒想晉升成功,他只求晉升失敗,最好是像大皇子殿下那樣,摧毀整個精神識海。
當肆虐的風暴攪動精神識海,掀起劇烈震蕩時,艾瑟被開啟的精神識海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響。他本可以關閉通道,但來不及了,沈祺然精神識海內的風暴就像一股強烈的漩渦,一個深不可測的黑洞,它貪婪地吞噬著所有精神力能量,艾瑟那邊的精神力也被強大的風暴吸力卷入其中,源源不斷地灌注進沈祺然的精神識海中。
——這就是族裔對次皇的“反噬”。
絕對的控制也代表著絕對的束縛,兩人已經(jīng)成為綁在一根線上的螞蚱,最后的結果,要么是精神力風暴斬斷“黑絲通道”,讓沈祺然重獲自由;要么就是艾瑟被吸乾精神力成為廢人,沈祺然也會因無法控制精神力暴走而毀掉精神識海,誰都別想好過。
頭疼得像是要裂開,甚至身體也傳來即將崩壞的痛楚,恍惚間,沈祺然仿佛又聽到了邵行的聲音,那人在最后一次通話時,和他說。
——若你心中有一個難以割舍的牽掛,再寸步難行的困境,也永遠有一個出路,有一線希望。
——靠著這份執(zhí)念,你就永遠不會迷失。
我做到了呢。沈祺然想。
我沒有重蹈原主的覆轍,我沒有做出背叛你傷害你的事,我沒有聽任劇情的安排,向既定的命運低頭。
我愛你,我不愿與你為敵,這就是我的執(zhí)念,亦是我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