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金風(fēng)玉露
清越的琴聲,悠悠的響起。
元娘十幾年的功底,不是白費的。她擅琴,也懂琴。
情由心生,琴由情動。要想聽到琴聲的人被琴吸引,為情所動。此刻彈琴的人心中,就不能有任何欲望與雜念。
她是為父親的生祭而來的。那么,心里就只能有已經(jīng)去世多年的父親。
可是父親離世太早了,早到她還沒有記事的時候。而如今她早已不記得父親的樣子了。她腦海中的父親,完全是母親口中所敘述的人。熟悉而又陌生。
她將這樣的情感,轉(zhuǎn)嫁到母親身上。想起母親這些年的含辛茹苦,眼里就有了淚意。
琴聲中充盈著濃濃的孺慕。
天元帝跪坐在蒲團上,手里拈著佛珠。琴聲一起,他就楞住了。嘴角露出幾分玩味的笑意??墒?,這琴聲中沒有輕佻,沒有逢迎,只有追思。這就有點意思了。
這是因為知道他在這里悼念亡母,所以,才特意選了這樣的曲子嗎。
作為帝王,少有不多疑的。
旁邊侍立的是天元帝的大太監(jiān)付昌九,他的手摸了摸袖子里肅國公遞給自己的荷包,心里就有了計較。見皇上果然起了心思,就道:“怕是肅國公府的大姑娘在悼念亡父?!?/p>
天元帝一愣:“肅國公……死去的長子?!?/p>
“是!”付昌九低聲道:“肅國公府每年這個時候,都會送長房的一子一女,給這位已逝的大老爺跪經(jīng)祈福。在慈恩寺,他們甚至常年包著一個院子?!?/p>
“你知道的倒是清楚。”天元帝瞥了一眼付昌九。
付昌九面色不變,笑道:“我的陛下喲,您要在慈恩寺,奴才怎敢不經(jīng)心。這寺里都有什么人,有沒有妨礙,可都是奴才的職責(zé)所在。這些,寺里的僧人是不敢隱瞞的。本來,也是準(zhǔn)備將人打發(fā)了的。不過,肅國公和世子都在,奴才也要念著幾分情分才成。不過一個年少的姑娘,一個文弱書生,又都出自名門,其祖父叔父又都陪王伴駕,想必不打緊。這才讓他們住下了。只是不得走動而已。為此,肅國公很念著奴才的好,還給了奴才不小的紅封呢?!?/p>
這就是聰明人了,把得了好處的事大大方方的擺在明面上,倒更不容易讓人往歪處想。
天元帝點點頭,心里有了計較。要是這姑娘真的跟那佛光有關(guān),付昌九這奴才倒是不敢跟他說這么多的好話了。
他放下心中最后那點猶疑,靜靜的去聽那琴音。
越聽心里越是有感觸。越聽越好似明白這琴聲里流淌出來的苦澀。
雖是國公府千金,不過也只是庶房所出的姑娘。想必在云家日子也不好過。
他站起身來,倒想看看這姑娘究竟是個什么模樣。
“聽這琴聲在哪?!碧煸蹎柕?。
“我的主子爺喲!人家千金小姐,自然是在自己的院子里,還能在外面不成?!备恫判睦镉行┟靼走@主子的心思。想親近,又怕被人算計。
不過這云家的小姐,若是能進宮,對自己未嘗不是好事。他雖是皇上身邊的人,但也得看皇后和皇貴妃的臉色過日子的。有人進來攪攪渾水,他這個皇上身邊的總管,才能真正的風(fēng)光起來。
如今,宮里的人不是巴著皇后,就是巴著皇貴妃。誰還記得他也是需要人巴結(jié)的呢。
只有池水渾了,才能顯出自己的手段。告訴她們,皇上身邊的人不是想得罪就能得罪的。誰才是能在皇上身邊說得上話的人。
天元帝一聽說這話,心更被勾起來了。他嘴角一挑,笑意越發(fā)的濃了起來:“咱們?nèi)デ魄?。?/p>
“人家小姐的院子,咱們……”付昌九越發(fā)的苦著臉,“肅國公還在呢,要是讓人發(fā)現(xiàn)……”
“就在墻頭看看就回來?!碧煸垡恍?,仿佛又回到那個少年慕艾的年紀(jì)。
“這不是……不是……登徒子……”付昌九小聲嘀咕。
“當(dāng)一回登徒子又如何。”天元帝瞪了付昌九一眼。
付昌九心里一樂,給皇上穿上大氅,就悄悄的出了門。
另一間偏殿,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男子,靜靜的閉眼坐著。旁邊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眼里透著幾分焦灼。正是肅國公云高華和世子云順恭。
不一時,門輕輕的響動了一聲,一個小沙彌提著水壺進來,小聲道:“成了!已經(jīng)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