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這小女人可能不知道, 當(dāng)她不說話只默默看著自己時, 那雙眼水潤得似乎能淌出水來, 就這樣涓涓浸潤,讓他的心也被浸得軟了起來。
玉珠伸手摸向了他的臉頰, 想說些什么,卻一時難以開口。
倒是堯暮野伸手將她摟在懷中,低聲勸慰道:“雖然你二姐是因為謠言,可是還有一部分原因你的那位曾經(jīng)的大哥貪圖著戰(zhàn)亂時,走私貨的便利, 來往南北岸間, 結(jié)果因為走私被南朝的官吏捉去, 身陷囹圄, 似乎是南帝親自寫信給你二姐,用了你大哥蕭山作為要脅, 前段時間, 你那位久久沒有露面的養(yǎng)母也來求見了淑惠夫人……”
聽到這里,玉珠也算是徹底明白,心內(nèi)對于二姐更是同情。想必養(yǎng)母軟硬兼施, 要二姐回去換大哥歸來吧?
二姐不同于自己, 面對親母的苦苦哀求,哪里有回拒的可能?
堯暮野又接著道:“而且你二姐大約心內(nèi)也要回去……聽說南帝在信中說自己生了大病,信里的光景,都快回光返照的光景了。你二姐跟我說要回去看看他,若是能送終,也算是盡了故人情誼?!?/p>
玉珠挑眉詫異:“生病?他正當(dāng)壯年,會得什么大???而且二姐為何對南帝這般……”
堯暮野知道玉珠想問二姐為何會對南帝心存憐憫,只道:“當(dāng)年你二姐進(jìn)京的路上便與微服的南帝相識,一路上倒似普通男女般相處了一段時日……”
聽堯暮野這般一說,玉珠心內(nèi)頓時有些恍然。
二姐是曾與南帝如初識愛戀的少男少女一般相處過的。想來二姐對那看似溫和愛笑的俊朗男子也會心生好感,只是入宮以后,當(dāng)初的那點(diǎn)子真情,便消弭在心忌猜疑之中,但是畢竟還留有那么一絲痕跡,現(xiàn)在聽聞他病重想見自己,向來溫善的二姐怎么會拒絕呢?
二姐看似柔弱,可是一旦定了主意也難以改變。不過玉珠還是懇求堯暮野替二姐向南朝提出了請求,二姐不會入宮,而是會在南地臨江那里選買宅院定居下來。
那里離北朝掌控的碼頭甚近,若是有了什么不測,北邊也好派人接應(yīng)一下二姐。她這個做妹妹的能想到的,也盡是如此了。
過江的那天,玉珠親自為淑惠夫人送行,堯暮野竟然也換了便服陪著一同相送。玉珠自然是覺得不妥,可是堯暮野卻說無妨,他也不過是舊地重游,消散一下心情。
當(dāng)船行駛到了江心時,在濃霧間,南邊有一艘船緩緩駛來,影影綽綽間能看到一位立在船頭的男子裹著一件厚重的皮氅,在深色毛峰的映襯下,消瘦的臉頰更平添了幾分蒼白。
當(dāng)船兒駛近,來者也看到立在船頭的堯暮野時,臉上明顯露出驚訝的神色,不過很快便平靜了下來。
“沒想到今生還有再見你敬棠一面的時候……”
堯暮野從披風(fēng)里緩緩伸出手抱拳道:“南生別來無恙……”
甚少有人知,南帝的小字為南生,只因為當(dāng)年徐太后生他時難產(chǎn),是以取了這樣不討喜的字,也好養(yǎng)些。
二人都沒有料到對方會親自前來,又都是膽大之人,仗著別人始料不及的心思,全是便服前來,卻不曾想,來了個南北匯合。
是以南北兩帝徹底撕破臉后,過了一年,終于在江心碰面了。
不過幸而,二人都是南朝世家貴族之氣薰染出來的人,該有的風(fēng)度總是要維持的,竟然是各自也不聲張,既沒有怒罵賊子,也沒有申斥昏君。只是互相抱拳,算是寒暄客套了一下,暫且擱置了國仇權(quán)術(shù)的爭恨,倒是仿若多年未見的老友在游山玩水時驟然相見一般,各自立在船頭,面對迷霧漸漸散開的江面,四目相望,一時想要開口,卻不知從何說起。
南帝看著年少時,曾經(jīng)與堯暮野一同暢游過的江水,遠(yuǎn)山依舊,可是心境卻已經(jīng)是時過境遷。那時意氣風(fēng)發(fā)的他們應(yīng)該也沒有想到,會有對立江心,敵愾仇視的一日。
最后到底是堯暮野先開口道:“淑惠夫人已經(jīng)送到,只是她身體欠奉,不宜去京城人吵喧嘩之地……”
魏帝淡淡開口道:“朕的女人,自會將照顧好他,還請敬棠不必操心,不過朕的龍子呢?”
堯暮野回答道:“鯉兒還小,新近染病,不宜遠(yuǎn)行,朕自會命人好好照管他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