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擎森靜靜地看著他做這一切,完全沒有阻止。
“你是干什么的。”沒有第一時間把手機還給他,容印之把它和身份證都捏在自己手里,繼續(xù)盤問。
“種地?!?/p>
“你騙誰???!”
陸擎森的表情依然平靜,聲音低沉,語速不疾不徐。
“十七歲入伍,兩年義務兵,六年志愿兵,二十五歲退伍;現在跟戰(zhàn)友一起承包農莊和果園,種植有機果蔬,今年剛拿到資質。”
容印之一下子沒了聲音。
“那陳自明呢?!你們早就認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你是不是故意接近我?”
明明是他先去搭訕的。
容印之只是胡亂這樣講,仿佛給自己增加道理和氣勢。
可陸擎森還是不生氣,只是搖頭。
“他是戰(zhàn)友的兄弟,認識很久。聽他說起過……”他難得地遲疑了一下,但又繼續(xù)說:“說起過‘任性’,但不知道是你,那個時候也不認識你?!?/p>
“你有沒有跟他講過我的事?!”
陸擎森又搖頭,“跟誰都沒有?!?/p>
“我不信!”
“那你怎么會信?!?/p>
“我不知道——!”
容印之知道自己在胡鬧,在撒潑,在不講理。
可他有什么辦法呢?
現實像一塊無情的石頭,砸破了他的白日夢,砸到他身上來。他好像被光著身子丟在了陽光底下,眾目睽睽之下。
只要陸擎森想,分分鐘就能讓全公司、全世界都知道他穿著情趣內衣涂著紅指甲跟自己上床,還他媽上了不知道多少次!
陸擎森手里捏著他的命脈了。
他不再安全了,他的生死都在另一個人手里了——一個他僅僅知道名字的人??!
那張曾經稱贊他的嘴,也可能送他去死??!
這世界多奇妙,明明在一個房間里相處了不知道多久卻只有互相知道稱呼的地步,一旦在另一個地方相遇卻仿佛自己的整個世界都被攤開在對方眼前了。
“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聽見他這樣說,陸擎森第一次露出不解的神情:“為什么?”
“為什么?!你問我為什么?!你有沒有情商?。?!”
容印之終于失控了,朝他大喊大叫,沖進房間里把陸擎森送給他的內衣扔在地上。
“我不要你的東西!你也不要再來!房子我馬上就會退掉!”
“我還想問你為什么要來公司!為什么要認識陳自明!”
“你還想要我多少把柄?!說??!你要什么?!要錢?!還是要資源?!”
“你別想威脅我!別想!別想!”
陸擎森想要拉住他的手,被他甩開。他像頭困獸一樣在房間里團團轉,時不時地對高大的男人張牙舞爪。陸擎森終于看不過去,一把將他攏在了懷里。
“你放開我!別碰我!”
容印之死命地掙,可他怎么能掙得開輕松把他抱起來的男人呢?
往日讓他覺得溫存的強硬擁抱,這時又顯得殘酷起來——只要陸擎森想,可以對他為所欲為,他根本沒有反抗的力量。
他害怕了。
陸擎森察覺到了,容印之聽見頭頂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
“抱歉讓你害怕,我不會說的,跟誰都不會說,永遠也不會說。”他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這堅定一下子擊中了容印之。
他想聽的不過就是這句保證罷了,他想聽陸擎森說“我不會傷害你”。他自己心里清清楚楚,他所有那些無理取鬧根本屁用都沒有。
“你不要說……求你了,說出去我就完蛋了……你就當不認識我好不好……?”容印之幾乎是忍著哭泣在求他。
陸擎森摟著他的手臂略略一緊,然后又松開了。
“好?!?/p>
“你答應了,你不能反悔……”
“嗯?!?/p>
容印之看著他的臉,好希望自己有一雙火眼金睛,能看出他是不是撒謊還是敷衍。
陸擎森看出他的戒備,說:“手機?!?/p>
容印之遞給他,看著他復制通訊錄,然后把電池蓋掀開拿出了SIM卡,再把手機放回到自己手里。
“這樣你會安心一點嗎?”
容印之說不出話來,捏著那部手機,卻覺得似乎有千斤重。
“如果有事,還是可以打給我。”陸擎森轉頭擰開了門把手,看著他說:
“走了。”
沒有下次見。
容印之靜靜地站在門口,一直到再也聽不到陸擎森的腳步聲,慢慢地蹲了下去。
這是陸擎森的錯嗎?
不是,跟陸擎森一點關系都沒有,是他自己的錯。
所有的一切都是從他這里開始的,怪不得別人。
如果不是他知道學長要結婚;
如果不是他一時沖動想要跟學長留下點什么回憶;
如果不是被拒絕后的自暴自棄;
如果不是挑了看起來最不可能接受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