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氣得只能自己翻出平板,打開彈幕,暫停榮京出現(xiàn)的那幾秒,截圖,保存,氣呵成,然后跑去微博看看,果然熱搜上面掛著#驚鴻一現(xiàn),榮京#。
就說嘛,不是他的品味出了問題,有那么多同好。
評論里滿屏都是激動地嚎叫,榮京出場次數(shù)不多,就像他剛開始說的,不想喧賓奪主。可正是因為這驚鴻一現(xiàn),才顯得珍貴,特別是自從《皇權(quán)》下映后,幾乎都看不到他的觀眾格外驚喜。吳芾昱越看越樂,就在這時,聽到門口有動靜,發(fā)現(xiàn)榮京站在門口。
平時這位神仙可是根本不會出現(xiàn)的,吳芾昱立刻挺直了腰桿,心臟噗噗噗的。
裝作很忙碌地接起電話,說一些工作上的安排,然后才掛上電話,看向[榮京],略顯淡漠地說:“怎么今天有空過來?!卑““““。瑯s京來看我了??!
[榮京]微笑道:“我不能過來?不歡迎嗎。”
吳芾昱:“當(dāng)、當(dāng)然能!”我是不是在做夢,誰來掐我下。
兩人就這樣閑聊著,本來吳芾昱還很高興,所有話題都遷就著[榮京],卻發(fā)現(xiàn)怎么榮京現(xiàn)在對他說話有點諂媚。等等,怎么可能,榮京是絕對不可能和這個詞有關(guān)系的。
吳芾昱覺得大概是他平時被諂媚多了,所以產(chǎn)生了這種錯覺。
又過了會,吳芾昱覺得有點不對頭。
怎么感覺直都是他說什么,榮京就附和著,好像生怕他生氣樣。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
平時的榮京骨子里散發(fā)著股溫和,無論對誰說話都是一樣的,不會因為對方的身份地位有任何變化。
現(xiàn)在這樣,略……詭異。
聊著聊著,[榮京]提到大哥不知道為什么斷了他的經(jīng)濟來源,感覺大哥不再在乎他,言語間有些難過。
吳芾昱的表情有點古怪,有點疑惑地說:“你以前從來不在別人背后議論?!?/p>
[榮京]表情頓,似乎時間不知道怎么回復(fù),他直到自己和bug之間是不樣的,他是屬于天道的產(chǎn)物。
大約是擔(dān)心自己多說多錯,復(fù)制體落荒而逃。本來以為對榮京盲目崇拜的吳芾昱會與他起同仇敵愾,順便還能拉攏一個友軍,沒想到吳芾昱會反應(yīng)這么快,還針見血。
吳芾昱又觀察了幾次,然后發(fā)現(xiàn)這種古怪感越來越強。
吳芾昱何許人也,身在頂級豪門家庭,可謂萬千寵愛于身,他路見過的牛鬼蛇神多如繁星,個人物質(zhì)欲太強又沒藏好尾巴,時間長了,他多多少少能感覺到端倪。
只是他對榮京的濾鏡太厚了,這會兒實在有點不確定。
這天顧希過來照顧吳芾昱,顧希只要工作不忙的時候,就會抽空過來。
雖然沒在口頭上感謝過,不過行動上是很感激的,顧希當(dāng)然不會說,以前的事他還記著。
吳芾昱今天已經(jīng)投了好幾個眼神給顧希了,時不時來一下。
顧希正低頭給他削蘋果,將條完整的蘋果皮扔到垃圾桶,顧希:“你要是有話想說,就直說,別這么鬼祟。”
吳芾昱沒想到自己這么隱蔽的視線都被發(fā)現(xiàn),神神秘秘地讓顧希湊過來,顧希將蘋果送過去,然后就聽吳芾昱說:“誰鬼祟了!咳,你有沒有覺得榮京最近有點不對頭,老子有點毛毛的?!?/p>
顧希心臟微微顫,立刻看過去。
這就和當(dāng)初謝凌發(fā)現(xiàn)時一樣,顧希的心潮澎湃可想而知。
“哎哎,你別不信啊。我和你說認真的,他怎么像是變了個人似的?!?/p>
“如果真的變了個人呢?”顧希反問,心臟都快撲出來了,顧希越是緊張,越是繃著,牢牢鎖住吳芾昱。
吳芾昱是無神論者,這會兒被顧希反問,感覺死對頭這是在嘲笑他智商。
仔細想想,的確太過匪夷所思了,顧希不相信也是情有可原。
吳芾昱又盤腿坐回位置上,老神在在地下了結(jié)論:“算了,肯定是我錯覺?!?/p>
顧希剛提起來的起勁兒,因為這句話,差點岔氣。知道蘋果吃半,然后發(fā)現(xiàn)里面有半條蟲子的感覺嗎,就是這種吞不下又吐不出來,被噎到的滋味。
顧希還是有點不甘,提醒道:“你要不要再想想,萬事皆有可能?!?/p>
吳芾昱:“行了,別特么拐著彎兒嘲諷老子,老子智商很高的?!?/p>
“你再想想,就差點了!”啊,好氣。
“我說他是不是接近了你,所以才變得不樣了,所謂近墨者黑,哈哈哈哈哈!”
“……你還可以更蠢一點?!?/p>
“你現(xiàn)在越來越過分了啊,顧小希!別以為你是o老子就會讓著你!”
“呵呵,不需要你讓,我也能打趴你?!?/p>
“不能忍了,格斗室見!”
……
“你這個腦殘alpha!”
“你這個傻叉omega!”
半年后,吳家。
吳含戚又做夢了,忽然從軟塌上睜開眼。
時間也記不清夢里做了什么,只記得似乎聽到兒子的呼喚,但他兒子明明在上京混得風(fēng)生水起。
吳含戚睜開眼,疲憊地坐上輪椅,管家敲門入內(nèi),輕聲道:“老爺,榮京要見您。”
“榮京?”吳含戚輕輕搖了搖頭,“他不是榮京?!?/p>
過了好一會,才慢慢抬起了手,意思是讓他進來。
半年過去,復(fù)制體的情況并沒有好轉(zhuǎn),謝凌依舊掌控著他的經(jīng)濟命脈,顧希依舊將他拒之門外,他也嘗試過找外援,但就算是對榮京那么死心塌地的吳芾昱,最近也只是禮節(jié)上地回復(fù)消息,他感覺他的切努力,都是徒勞。
好像他從誕生的那一刻開始,就只是在鏡花水月里掙扎。
復(fù)制體知道神在哪里,但他直不敢打擾他老人家。
在他心里,神是不可侵犯的,是必須用最虔誠的心情來膜拜的。
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了進來,看到在余暉中,頭發(fā)銀白卻依舊舉重若輕的男人,男人看上去比半年前更虛弱,好像隨時都會斷氣般。
吳含戚:“找我什么事?!?/p>
復(fù)制體咽了咽口水,懇求道:“請您救我?!?/p>
“我救不了任何人?!?/p>
“但我是您創(chuàng)造的,我將永遠忠于您,我是您最忠實的奴仆。您也定不愿意讓bug活下來吧?”神,是他最后的出路。
吳含戚瞥了復(fù)制體眼,無情無欲的眼神,讓復(fù)制體毛骨悚然。
就在他要跪下的時候,吳含戚拿起桌上的毛筆,猛地砸向復(fù)制體的膝蓋。
“他不會跪我,別把他的氣性都磨沒了?!闭f完這句話,吳含戚緩緩閉上了眼。
無聲地示意管家送客,他不會將自己的時間浪費在不需要的地方。
簡簡單單的句話,卻將復(fù)制體的自以為是打碎。
他忽然發(fā)現(xiàn)個悲哀的事實,他直引以為傲的身份,只是神的隨意之作,也許神創(chuàng)造他,只是為了攪亂此方舊世界。
……
顧希已經(jīng)習(xí)慣了等待,今天又是榮京每周一封信件的日子。
他剛從墨點那兒拿到,說起這個顧希就來氣。墨點也是,居然真的就這么老老實實地奉行榮京說的話,說一周一封,還真的每周不早不晚地報導(dǎo),就不能改成每天一封嗎?
顧希邊腹誹著,邊將好不容易拿到的信小心放到背包里,接起了電話。
電話來自吳芾昱,顧希直接回復(fù):“有事沒,沒事我掛了,我很忙?!?/p>
“艸,你等等!剛榮京來過,老子很確定,他絕對不是榮京!”
“你這話這半年說了幾次,我不會再信,又是狼來了。”呸,不信你了。
“這次是真的真的,你敢信嗎,他居然說會考慮老子!?。?!”
“你不該興奮嗎?”
“興奮個屁,你這什么反應(yīng)?。 蹦悴辉撃梦议_涮嗎,吳芾昱有點被顧希氣到,“你猜我回他什么。”
“回什么?”
“我說你考慮我,那顧希怎么辦?”
“嗯,我怎么辦?!?/p>
“他居然說,讓你當(dāng)大的,而我當(dāng)外面的那個!憑什么你是大,我是小,他當(dāng)擲骰子啊!老子氣炸了,榮京再投胎十次都說不出這種話。而且,榮京根本就不喜歡老子,別以為老子不知道!老子又不蠢,連這都看不出來。”
吳芾昱覺得如果榮京喜歡誰,肯定是認認真真地回復(fù),絕不會這樣充滿算計。
這個絕對是哪里來的冒牌貨,只是冒牌貨演得太好了,現(xiàn)在的問題是,真正的榮京到底被藏到哪里去了?
顧希終于露出了笑容:“所以,你這次是真確定了答案?”哎呀,小看你這條魚了!
顧希很興奮,又多了個,他就多了份把握。剛離開監(jiān)控覆蓋區(qū)域,顧希就被道大力扔向墻面,手機應(yīng)聲掉落。
“喂喂喂,什么情況?顧希,你發(fā)生什么了???”電話那頭,傳來吳芾昱的吼聲。
顧希的背部因為撞擊傳來劇烈的疼痛,倒吸了口氣,還沒抬頭就被個男人掐住了脖子。
紀炯介那張俊美的臉已經(jīng)扭曲了,他看起來很落魄,身上的衣服不知是哪里搶來的,也不知道這樣跟蹤了顧希多久,在今天支開那些保鏢后,他就找到了落單的顧希。
這半年來,他被吳家放棄,又因為之前泄露實驗室藥品、策劃放火、偷走禁品等原因被關(guān)押,好不容易等到今天被押送到其他監(jiān)獄的路上,劫了車子,逃了出來。
他憎恨地望著顧希:“我心心念念的把你捧在手掌心,顧希,你有沒有心,你要是有心,怎么忍心這么對我!”
“放開我…”顧希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只手伸向位于腰間的小刀,紀炯介卻根本不在意顧希的小動作,邊桎梏住顧希的脖頸,另一邊又用放滿迷藥的布摀住顧希的口鼻。
這切發(fā)生的太快了,全程也只有幾秒鐘時間。
顧希正被掐著脖子,被迫吸氧,下子吸入過多的迷藥,失去了抵抗力,身體漸漸軟了下來。
“榮京……”
顧希睜大了眼,慢慢陷入一片黑暗。
被禁錮的靈魂像是聽到了樣,瘋狂掙扎。
在半年內(nèi),不斷沸騰,好幾次都差點能沖破桎梏。
但也許他始終把自己當(dāng)做個外來者,他的靈魂,對這個世界的歸屬感,總差那么點火候。
誰也不知道那點火候是什么,哪怕是神也不知道。
也許是周游總是暗自崇拜的眼神,也許是謝詹宏喊著你就是我小兒子的那一刻,也許是吳芾昱說老子也沒那么差,也許是謝老爺子的那句兄弟互相扶持,也許是謝凌不經(jīng)意的句話,也許是顧希在他心尖落下的深刻印記……
總有那么多觸動的時刻。
他想留下,從來沒那么想過!
這個世界的人那么多,多他個又何妨?
榮京猛地睜開了眼,他愣愣地看向面前黑寂中波濤洶涌的大海。
他出來了?
不再是永無止境的混沌與黑寂,現(xiàn)在能看到前方的燈塔,能聽到海浪聲,真的……出來了!
他的腦子還是一片混亂,愣愣地低頭:“!”
榮京倒抽了口氣,他的腳下是懸崖,動了動,塊石頭掉了下去。
再晚回來一秒,他就要和這個世界告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