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我嗎?虞仲夜甩動陰囊,瘋狂地抽打刑鳴的屁股,黑夜里肉體交合的聲音融入暴雨之中,長久地回蕩在天際。虞仲夜反復(fù)而兇狠地逼問,喜歡嗎?
一個男人問出問題卻并不需要答案。他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喜……喜歡……”刑鳴在被勒死前一秒終于掙脫虞仲夜的掌控,他憤怒地、反抗地、嘶聲力竭地喊,我喜歡你!我愛你!行了吧!
刑鳴再次醒來的時候,雨早已停了,屋外空氣格外清爽,從大露臺眺望出去,一派空山新雨后的氣象。
老狐貍眼光不錯,刑鳴想,這地方珠圍翠繞,遠離塵囂,確實是極佳的休養(yǎng)去處。
刑鳴發(fā)現(xiàn)康樂樂已經(jīng)離開了虞宅。昨晚上動靜太大,猜她一定是已經(jīng)知道虞臺長的性取向并且大為震驚。然而虞仲夜看似并不在意。
瞞不住的就不瞞了,許是本來也就沒想瞞著,而今的虞臺長目下無塵,能讓他顧忌的人或事已經(jīng)少之又少。
每一次性愛都跟兩軍交陣相似,關(guān)乎征服與被征服,必有一方見血或者受傷。刑鳴在浴室里把自己清理干凈,仔細檢查了脖子與身上的傷痕,還好,小心遮蓋后應(yīng)該可以見人。
但虞仲夜這兒的傷情就重了些。他的手上有帶血的牙印,幾乎見骨,這是自己拼死反抗時咬的,肩膀也青了大塊,這是被金屬窗簾桿砸的。刑鳴從外傭手里接過醫(yī)療箱,跪在虞仲夜身前,替他處理手上的傷口。
“你應(yīng)該放開我,你真的差點勒死我?!毙跳Q一直低著頭,小心地替虞仲夜消毒包扎,忽然仰起臉來,一眼不眨地問,“疼嗎?”
這雙眼睛太亮了,無端端在心口刺了一下。虞仲夜用傷手輕輕摩挲刑鳴的臉:“不疼?!?/p>
外傭走進來,刑鳴當著外人的面無比自然、無比熟稔地把臉湊近虞仲夜,難得主動地附上一個吻。
舌頭跨過齒列,嘴唇揉摩嘴唇,甜蜜得如同幻覺。
這個外傭不似菲比這么愛大驚小怪,從進門到取走醫(yī)藥箱,一點動靜沒出。但菜沒有菲比做的好。刑鳴發(fā)現(xiàn)自己還挺懷念那個小個子?xùn)|南亞女人,盡管她常常不懂“非禮勿視”的道理。
餐桌上,虞仲夜問刑鳴新一期節(jié)目的情況。
刑鳴自己雖然不玩微博與微信公眾號,但卻很是知道怎么借助新媒體為自己的節(jié)目造勢。他的新聞嗅覺也非常靈敏,浙江慈溪最近剛剛出臺與美國“梅根法案”相似的《性侵害未成年人犯罪人員信息公開實施辦法》,引得司法界一片嘩然,一方拍手稱快,另一方則認為犯人的隱私權(quán)受到了侵犯。兩撥人正鬧得不可開交,再加上曾經(jīng)“感動中國”的人物一夜間成了戀童癖性犯罪者,他很有信心這期《東方視界》又會引發(fā)全社會的關(guān)注與探討。
刑鳴說起自己的新節(jié)目眉飛色舞,沒想到虞仲夜卻并不看好這次的專題。他說,你再想想。
“戀童癖是終身不可逆的,即使是最崇尚人權(quán)與自由的美國,對戀童癖罪犯的打擊都十分嚴厲,每個州都有自己的‘梅根法案’,俄勒岡州規(guī)定侵害兒童的性犯罪者必須在窗戶上貼出醒目記號,佛羅里達州規(guī)定這類性犯罪者若獲釋必須強制終身佩戴電子監(jiān)視器……”即使對方是臺長他也要據(jù)理一爭,刑鳴說,“我有足夠的證據(jù)與數(shù)據(jù)顯示國內(nèi)留守兒童遭遇性侵害的人數(shù)非常龐大,而在性污名化的中國內(nèi)地,大多數(shù)受害家庭寧可選擇沉默……”
聰明的人大多記性好。刑鳴性格里那些冷酷的東西隨記憶一并冒出來,對于性犯罪者,他在這個系列專題的第一期就劃清界限表明立場,他是深惡痛絕的。刑鳴自己知道這可能跟他不光彩的家庭背景有關(guān),比起那些對性犯罪者及其家屬充滿敵意的圍觀路人,他更厭惡那些控制不住動物本能的人類渣滓。
他花了超過十年的時間,活得光宗耀祖活成了青年表率,無非是想證明,我并不與你們這些人渣為伍。
虞仲夜摸了摸刑鳴的頭發(fā),有點愛憐地說,矯枉過正了,你把太多自己的情緒帶進了工作里。
刑鳴突然別扭地推開虞仲夜的手。他不喜歡這個詞。他不喜歡在工作伊始就被貼上“不專業(yè)”的標簽。
“我還是認為對戀童癖罪犯應(yīng)嚴加監(jiān)管,尤其是擇業(yè)限制,一個戀童癖者竟然開辦學校并成為道德楷模,若不曝光,后果簡直不堪設(shè)想?!毙跳Q說,“我只是揭露,不是審判,我做的是一個新聞工作者的本職。嚴刑峻法才能杜絕犯罪,終身受辱本來就是這種人應(yīng)得的教訓(xùn)?!?/p>
他這會兒有點脾氣,根源還是在于虞仲夜的曖昧態(tài)度,縱容駱優(yōu)跟自己搶節(jié)目模式還是其次,沒有回應(yīng)他捅開的那層窗戶紙才令人介懷。
刑鳴清楚記得自己昨天說了什么,但卻不記得虞仲夜是否給出回應(yīng)。喜歡,原本覺得難以啟齒的兩個字,真說出來反覺如釋重負。倒無關(guān)坦誠或者勇敢,只是一個人被束縛太久壓抑太深,終究是太憋屈了。
但他仍覺得受挫。有來有往的才是愛情,而他的人生經(jīng)歷里至今還沒有單戀這回事——尤其是交易后的單戀,那是犯賤。
更可惱的是以這老狐貍的精明,分明看懂了他的情緒,卻仍視而不見晾著不管,只問:“那天晚上找我什么事情?”
“我需要一筆錢?!边@幾天忙著待客忙著節(jié)目忙著享樂,唯獨把最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虞仲夜問:“多少?!?/p>
“三五十萬吧。”刑鳴想了想說,“多退少補?!?/p>
虞仲夜也不問他要這筆錢干什么,或者說他根本漠不關(guān)心。他微一頷首道:“讓老林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