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老話叫‘蔫巴人,咕咚心’,大約就是說我這樣的人,”刑鳴重又低下頭,耐心地以紗布將夾板固定,又一圈圈地纏繞包扎對方的傷臂,“也不為什么,我媽認為新聞記者是高危行業(yè),就我這性子早晚得被人宰了。”
這話倒是不假,虞仲夜笑了:“你父親呢。”
刑鳴的手顫了一下,特別明顯。
虞仲夜又問:“不想說?”
“也不是,過世很多年了,沒什么好說的。”刑鳴自知逃不過虞仲夜的眼睛,于是反而擡起臉,大大方方望著他:“我不要盛域的冠名贊助。”
手臂已被包扎妥當,虞仲夜看似乏了,微微一闔眼睛:“又鬧什么?!?/p>
“不想鬧……”這一晚上狀況疊出,折騰那么久天還沒亮呢,刑鳴擔心虞仲夜說自己不識擡舉,趕忙又補一句,“其實我想要別的東西?!?/p>
“哦?”虞仲夜睜開眼睛,露出感興趣的表情,“今兒倒是難得主動開口,想要什么?”
刑鳴本想要回巴結老林時送的那只浪琴表,但他實在參不破虞臺長的喜怒、摸不透虞臺長的好惡,以至于他不得不提心吊膽地盤算計較,計較著自己當下這點本與將來那點利,與其說他害怕開罪老林,不如說他害怕又回到那種一無所恃的狀態(tài)里。
有一句爛大街的歌詞特別真理: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我想要一幅畫。”刑鳴頓了頓,“萬馬齊喑,戶外畫展上看見的?!?/p>
“你知道那幅畫的作者是誰?”
“我不知道。”刑鳴搖頭,他那會兒心猿意馬,真的不知道。
可他發(fā)現虞仲夜的目光竟變得有些奇怪,似挑剔似驚訝似懷疑,反正罕見的流露出了這么一絲情緒,雖細不可察,卻真實存在。
刑鳴坦然相視,直到虞仲夜的目光漸漸變化,覆又歸于平靜無波。
刑鳴起身告別,準備回自己的房間,沒想到卻聽虞仲夜說:“今晚你留下來?!?/p>
刑鳴也不敢在這個時候離開虞仲夜,盛域的廖總劣跡斑斑惡行滿滿,沒準兒他前腳出門,后腳就被對方剁巴剁巴,扔海里喂魚。
“可我……沒法躺下來?!毙跳Q轉過身,背上的傷口這會兒疼得更厲害了。
“過來?!?/p>
刑鳴聽話地爬上床,避開虞仲夜受傷的右臂,把自己投入他的懷里。他屁股朝天,沒羞沒臊地趴伏在一個男人身上,恰逢這個男人低下眼眸,于是兩人便順理成章地接了個吻,唇涼舌暖,你攻我讓,說不上來的纏綿愜意。
吻過之后,虞仲夜以受傷的右手輕輕撫過刑鳴傷痕累累的后背,另一只手則捏起他的下巴,說:“以后不準?!?/p>
什么不準?不準什么?不準撒野,不準打人,還是不準背著他爬別人的床?
刑鳴悟不透這聲“不準”到底含著幾重意思,只點點頭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