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鶴鳴咬咬牙,應(yīng)了。一張白紙上蓋上陸家徽印遞給胡三通,“到了軍營將此信函呈上,自會有人前來相見。”
胡三通道一聲多謝,拍馬返回營地。
留陸晉目光熱切,垂目看著懷中雙頰緋紅的云意,再將方才那一句“博古通今,用兵如神,有謝安之才、關(guān)羽之義”細(xì)細(xì)體味,止不住彎起嘴角,癡癡傻傻地笑。
回過神來方認(rèn)定,他懷里睡著的不是個豆蔻青蔥的小姑娘,而是一尊大佛,朗朗天地間便沒有她忽悠不了的人,就連他,方才也讓她一句話繞進(jìn)去,不能自拔。
“鬼精鬼精的……”他略略低頭,在她微蹙的眉心上落下一吻,短暫而輕柔。
曲鶴鳴望著天,覺得自己再跟下去,遲早得瞎。
三個人,兩匹馬,巳正才至城門。入城查驗,曲鶴鳴身上另備了一份通關(guān)文書,至此三人各自改了姓名,曲鶴鳴幾乎要拍手歡慶,終于擺脫二狗子的陰影。
進(jìn)了城,最緊要的還是給云意找大夫。
陸晉領(lǐng)著云意在客棧落腳,另花二兩銀子請掌柜家兒媳婦照料。云意用過藥,又再捂出一身熱汗,第二日顯然好上許多,能一面喝粥,一面同曲鶴鳴斗上幾句,遠(yuǎn)比想像中堅忍。
養(yǎng)到第三天,一大早起來她便鬧著要洗澡,“折騰了這么些天,又是落水又是大汗的,臭死個人啦。還不趕快洗洗,誰受得了???”
陸晉正用飯,聞言指一指寡淡無趣的五珍湯說:“自己盛一碗,喝完了就放你回房?!?/p>
云意往碗里看一眼,里頭都是山藥、當(dāng)歸、黨參一類苦哈哈的藥材,因此噘著嘴,老大不樂意。
但無奈,陸晉的專長就是拿捏她,“不喝?不喝什么都不許?!?/p>
她恨得牙癢癢,但又奈何不得,只能端起碗認(rèn)命,“得,你臉黑你說了算,干了就干了!”喝口湯好比蓋世豪俠。
放下湯咂咂嘴回味,“其實味道還是不錯的?!?/p>
“再來一碗?”
“還吃呀?我都已經(jīng)吃了一碗米飯一盅酥酪一碗藥膳湯,還讓我吃,真當(dāng)我是豬呀?”
“嗯,預(yù)備著年底就宰了你上貢?!边@幾日瘦了不少,肉不夠稱,抱在手里就不大舒坦。
云意說他不過,索性放棄,起身回屋。那媳婦子照例扶著她上樓,將熱水備好,關(guān)上門,正打算伺候她脫衣,不料讓人拿刀抵住咽喉。
太原屬肅王封地,王府就設(shè)在城內(nèi),擺脫陸晉的機(jī)會僅此一次,她不能放棄。
二樓雅間,曲鶴鳴飲著茶與陸晉閑談。
“二爺,您給透個底,您是真打算把那丫頭交給王爺,還是趁著這回落水失蹤把人扣下來,慢慢查?”
“以訛傳訛的事情,何必認(rèn)真?”
“不認(rèn)真如何交差?”曲鶴鳴放下茶杯憂心忡忡,“王爺八百里加急讓把公主帶回烏蘭,顯然是動了心思。這個時候跟王爺對上,終究是不好。”
“交差?”他凝神望著手中一盞青瓷茶杯,冷聲道,“天底下幾時有你我交不了的差事?”
“唉…………”曲鶴鳴低低嘆上一聲,“這事既張揚(yáng)出去,便不止王府一家,天底下想伸手的人不計其數(shù),小丫頭這一輩子,恐怕難熬?!?/p>
陸晉遠(yuǎn)眺窗外,沉默不語。
到頭來,曲鶴鳴先起疑心,“你說顧云意怎么回事兒?這都大半個時辰過去還沒鬧完?那徐掌柜家的也不見下來,總不至于太原城里也有人下手吧,按說李得勝那幫子人跑不了這么遠(yuǎn)。”
陸晉雖認(rèn)為突襲一事并無可能,但怕她一個昏頭把自己淹死在澡盆里,故而打算上樓去問上一聲,誰曉得推開門,里頭早已經(jīng)人去樓空。陸晉的臉便成了陰雨天的云,電閃雷鳴,連曲鶴鳴看著都后怕,少不得勸上兩句,“這丫頭跛著腳又生著病,二爺放心,必走不出這條街。您等著,我這就去尋她?!?/p>
陸晉望著空落落的房間,一股惡氣鉆出胸膛。這感覺就像是自己精心飼養(yǎng)的小豬,沒打個招呼就跳河自殺了,吃他的用他的,末了連塊好肉都不留下。
等他抓她回來,一定要吊起來打,讓她知道知道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