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沉默了半晌，近乎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話，“因為我們都是蠢貨，還以為自己能一步登天。”

說完，律師落荒而逃。

系統(tǒng)︰“他不會真的不管吧！”

陸白︰“放心，他不會走遠(yuǎn)。過十分鐘讓他冷靜一下，咱們再去找他?！?/p>

雖然不管從原身的記憶還是小說里，陸白都找不到這個律師當(dāng)年和那個少年一起抗?fàn)帟r候的內(nèi)容。

可陸白卻能從律師的表情中，感受到當(dāng)年的絕望和悲哀。

以至于兩三年過去了，這名律師依舊傷筋動骨一般，將那段往事列為記憶中的禁區(qū)。連觸碰都不敢觸碰。

但許多時候，越是不敢觸碰的，傷口就越爛在心里，日益腐爛。一旦有一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掀翻了表皮，回憶也會洶涌而來，任由絕望鋪天蓋地。

就像陸白說的那樣，那名律師在離開陸白的病房后，并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找了一個窗戶站定。

他的胸口劇烈的喘息著，像是強(qiáng)壓著許多難以紓解的重量。通紅的眼圈，也變得濕潤。

他手掌扶著狀態(tài)，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眼淚卻徹底掉了下來。

醫(yī)院，受傷的少年，退縮想要拿錢寧事息人的父母，還有無法反抗的校園暴力。

近乎一模一樣的關(guān)鍵詞，讓他有種恍如昨日的錯覺。

他見到陸白的第一面，就想到了當(dāng)年的那個案子。

現(xiàn)在的陸白，和那個少年一模一樣。唯一的區(qū)別，就是陸白能夠脫離原生家庭，可那個少年不同。他的父母比起他承受的委屈，更想獲得實在的金錢。

可那又如何？

就算陸白沒有家庭拖后腿，可翟家比起當(dāng)年的徐家卻不知道要強(qiáng)大多少倍。

死里逃生才拿到的證據(jù)，最后也就是對方賠了點(diǎn)錢，連個案底都沒有留下。一切的罪名，都推到了別人身上，罪魁禍?zhǔn)讌s光明正大的逃罪了。

他在接到陸白的委托的時候，就明白陸白真正要他幫忙的案子到底是什么?？伤麉s不能接。

不是擔(dān)心自己，他孤家寡人一個，大不了就是搭上毀了一半的前途?？申懓啄兀?/p>

敗訴后，等待他的是自殺，還是療養(yǎng)院？律師已經(jīng)不敢再想。

他無法忘記他接到最后消息時，趕到出租屋，推開門看見的滿目血紅。

一面墻上，那少年用鮮血寫滿了冤枉。

血腥氣沖的他幾乎吐出來，再看地上，法院的判決書被少年撕成碎片，又被血液浸濕。

“120，120……”他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做，慌張的撥打急救中心電話。可少年已經(jīng)沒有任何起伏的胸口，卻讓他明白，這一切的一切，已經(jīng)是徒勞無功。

那一瞬間，律師的心也跟著死了一半。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不應(yīng)該幫助少年打這個官司。

因為敗訴的瞬間，斷絕的不僅僅是少年對于公正的渴求，更是硬生生斷絕了他對生的希望。

這些疑惑，過去死死地壓在他的心底，可今天，在看見陸白的瞬間，一切卷土重來。

他的情緒近乎崩潰，只能抱住后腦，把額頭抵在冰涼的窗臺上，低聲嗚咽。

“別哭……”有人在身邊勸他。

律師轉(zhuǎn)頭，卻正對上陸白的臉。他恍惚間，仿佛看見了當(dāng)年捧著罪證，帶著滿身傷痕回來的少年。

他在對自己說，“我找到證據(jù)了！”

可這次，律師卻用哭腔勸他，“聽我一句，放棄吧！”

陸白拍了拍他的肩膀，律師陡然回神?？裳劾锏谋s更加濃烈。

“那名學(xué)長，后來怎么樣了？”

律師搖搖頭，“自殺走了?！?/p>

“你是怕我也會因為敗訴自殺嗎？”

律師沒說話，可明顯就是這么想的。

陸白沉默了一會，和律師說了個地址，“我那本發(fā)到網(wǎng)上的日記，就藏在哪里。”

“你可以先去看看，在決定要不要接手。”

“我看過里面的內(nèi)容。”律師的嗓音一直在顫抖，他抬起頭看著陸白，“我能夠理解你想要替自己討回公道，但你也要想好了，一旦敗訴……一旦敗訴……”

律師近乎自暴自棄，“我他媽一個律師，怕什么？法律援助做了這么久，誰還沒有打輸過幾個案子?？赡悖蜎]法繼續(xù)在這個地方生存?！?/p>

陸白看著他，“半個月前，翟俊清帶著人，扒了我的衣服，拍了照片，發(fā)遍了整個學(xué)校，連我父母那里，也一樣都收到了。”

“你知道他們怎么說我嗎？”

“怎么說？”

“他們說，我不知廉恥，勾引男人?！?/p>

律師的臉色陡然變的難看起來。

陸白微笑，“想必這樣的話，當(dāng)年您和我那位學(xué)長都聽說過?！?/p>

“更難聽的話，我就不重復(fù)了?！?/p>

“至于我的遭遇，我現(xiàn)在站在這里，您也都能明白。我也不需要多說?！?/p>

律師沉默半晌，“所以，你的證據(jù)這么充分，依然沒法搬動翟俊清。你為什么覺得法律援助就會有用？”

“當(dāng)年，當(dāng)年他拿到了霸凌現(xiàn)場的錄像，最后還是不了了之。我說句足夠刻薄的話，你難道連另外一條腿也不想要了嗎？”

陸白卻只回復(fù)了他一句話，“我相信，正義不死。” m.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