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你也相信當年是我抄了常星澤嗎?”
小竹眼神飄忽,不敢與我對視:“我……我自然是相信師兄你的,這里面必定有誤會,就不能……不能坐下來好好談談,不要鬧到法庭上嗎?”
這事不是發(fā)生兩個月,而是兩年啊。
我看著小竹,心中忽然生出無限疲憊,累到簡直連一句反駁,一句關于這件事的話都不想再說。
失望到極致,大概就是這樣了吧。
“不用找了?!蔽姨湾X放在收營臺上,拎起那袋蛋糕轉身就走。
小竹似乎有叫我,但我沒有停。
市區(qū)轉一圈,回到山上都要五點多了。經過半山腰的崗亭,安保說有我的快遞。接過一看,是梁秋陽寄我的。
我發(fā)表聲明那一手著實高調,梁秋陽這么八卦的人自然也得到了消息,第一時間打電話夸我干的漂亮,還要我一定弄死那對賤人夫婦,掏空他們的黑心錢。最后,發(fā)泄完了對向平夫婦的不滿,他說他也有好消息告訴我,他發(fā)專輯了。
我對明星出道方式沒研究,問他這算不算出道了,他說當然,他現(xiàn)在可是風頭正勁的新人流量no.1,還說要寄同名專輯給我,讓我領略下什么是靈魂震撼。我想就是這個快遞了。
拿著快遞和蛋糕袋進屋,飯菜香味撲鼻而來。我回來的正巧,宋柏勞他們還沒開飯。
宋墨見到熟悉的紙袋子,立時露出驚喜表情,跳下椅子朝我撲來。
“蛋糕!”他伸長手要去夠袋子,一臉急切。
我將袋子舉高了些,想讓他吃好飯再吃甜點,還沒說出口,就聽餐桌方向傳來宋柏勞低沉的聲音。
“宋墨。”
他端著飯碗,視線完全沒有看向我們這邊,但語氣里滿滿的警告意味,叫宋墨一下就不敢動了。
宋柏勞用筷尖點了點桌上的兩碗飯:“過來吃飯?!?/p>
我和宋墨幾乎同時邁開腿乖乖朝餐桌走去。
九嫂從我手里接過蛋糕和快遞,我讓她蛋糕放冰箱,快遞里的專輯拆開了放我房間就好。
“專輯?”宋柏勞停下筷子,“誰的?”
我沒想到他會感興趣,愣了下:“梁秋陽的,婚禮的時候你應該見過,是我的一個朋友?!?/p>
他慢條斯理咽下口中的飯菜,這才再次開口:“反正現(xiàn)在也有時間,不如就聽一下你朋友的專輯吧?!?/p>
他都這樣說了,我除了點頭,想來也沒有別的選擇。
宋柏勞似乎一直沒將臉和名字對上,直到九嫂把唱片投入播放機,攜著專輯盒再次回來,他伸出手道:“給我看看?!?/p>
梁秋陽的嗓音十分有辨識度,清冷帶些飄渺的煙塵氣息,就像深秋的早晨,霧氣繚繞的山林。
他的專輯就叫《秋陽》,第一首歌也叫《秋陽》,是首空靈的慢歌,吃飯時聽倒也合適。
“哦,原來是他?!彼伟貏趤砘胤粗鴮]嫼?,封面上梁秋陽化著精致的造型妝,特地拉長的眼線顯得格外妖嬈嫵媚,“我記得這個omega,你唯一來參加婚禮的朋友?!?/p>
我干笑了下:“對,就是他。”
宋柏勞看完封面還打開拿出歌詞本翻看:“你竟然會和一個omega歌手成為朋友,真讓我驚訝?!蓖蝗凰nD片刻,語氣變得有些微妙,“而且,他還給你寫了首歌?”
我一下子差點噎住,咳嗽著喝了口水,抬頭莫名看向宋柏勞:“什么?”
宋柏勞沒有回答我,專注地有上往下地將那頁歌詞看完,冷笑一聲,把那本歌詞甩到了我面前。
“第八頁?!?/p>
我打開歌詞本翻到第八頁,發(fā)現(xiàn)有首歌叫《郁郁》,詞曲作者都是梁秋陽,還說靈感來自于他的一個朋友……
“他郁郁寡歡滿帶香甜,出沒在夜里誘我犯罪?!彼伟貏诤翢o感情起伏的嗓音一字不差念出其中一句歌詞。
我怔然稍許,連忙向他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就是……我們以前是室友,有時候我晚上會帶一些店里賣不掉的餅干蛋糕回去……”
做直播后我做的東西大多也是梁秋陽負責消滅干凈的,他總說我是魔鬼,誘他發(fā)胖。
“室友?你們住一起?”
“是,我們住了好幾年……”
餐桌上的氣壓更低了幾分,宋墨坐在寶寶椅里,不安地看著我們,吃飯的動作也停了。
宋柏勞的表情仿佛剛剛欣賞了場糟糕的球賽,雙方球技之爛讓他有許多惡毒的話要說,可因為太糟糕反而無從說起,最后只能簡單粗暴的做下總結。
“以后不許和他來往?!?/p>
他這種獨裁君主一樣的行為,在別的時候我興許還會升起一些耐心應對,可不是今天,今天我太累了。
我緊緊握著手里的筷子,忍了又忍,終于還是忍不住用力將它擱到了桌上??曜优c桌面相碰,發(fā)出不大不小一聲輕響。
我直視他的雙眼道:“我說了,我們只是朋友?!?/p>
他的態(tài)度就好像已經掌握了我和梁秋陽見不得人的證據,而起因只是因為……一首歌?
“我不在意你們到底是朋友還是情人。你現(xiàn)在的身份已經不合適和他來往,如果你非要露出縫隙引得蒼蠅叮咬,就別怪我丑話說在前頭?!泵鎸ξ业摹胺纯埂保伟貏趹B(tài)度并沒有改變,強硬依舊,“你再惹出麻煩,駱青禾放過你,我也不會放過你。”
我望著他,張了張嘴,那種面對小竹時的無力和疲憊再次浮現(xiàn)。
從寧詩,小竹,再到宋柏勞,這幾個人今天就像約好了似的,排著隊打擊我和我唱反調。
明明沒有任何東西覆在我身上,我卻覺得自己簡直要不能呼吸了。
他們拖拽著我,用冷酷的言語,輕侮的態(tài)度,攻擊我身上死灰復燃的熱烈與希冀,使我再次沉入冰冷的泥澤。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原來不用很多,三個人就能將我擊潰。
望著宋柏勞冰寒一片的眼眸,我知道他不可能讓步。他不會為我退讓,我也沒本事讓他退讓。
緊了緊雙拳,我霍然站起身,一言不發(fā)就往樓上跑,跑到一半聽到宋墨小貓似的哭聲。有些不忍,可遲疑了一瞬,終究還是沒有回頭。
我將自己鎖在房里,也沒開燈,一頭倒到了床上。起初還試圖想些開心的事讓自己不要沉溺于負面情緒,結果要命的發(fā)現(xiàn)幾乎每個快樂的片段最后都會變成讓人遺憾、滿懷悲傷的事件。
我的孩子被親生母親掌控,我的小師妹說兩年來都是誤會,我的伴侶讓我和唯一的朋友絕交……
這到底是怎樣一個悲慘世界?
我卷了被子試著入睡,迷糊中聽到樓下似乎響起低沉的跑車引擎聲,猶如一枚激射而出的炮彈,轉瞬遠去。
又過了會兒,門外響起敲門聲,將我游離的意識徹底喚醒。
“寧先生,您剛剛都沒吃多少東西,要不要給您端些吃的來?”
我翻了個身,懶得動:“不用了,我不餓?!?/p>
“好的。”九嫂沒有直接離開,在門口站了會兒又道,“先生剛才走了,說要住回夏盛,短時間應該都不會回來了?!?/p>
他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晚上自己一個人下山,跑車開的震天響,比我還委屈,倒像是我把他氣跑的。
我越發(fā)蜷起身體,嘆了口氣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