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要求自然是有的。初妍一樣一樣地提:“我的婚事必須我自己做主。”
宋熾注目她片刻,眼中現(xiàn)出幾分笑意:“可以。”
初妍心中微惱:笑什么笑?操心自己婚事很好笑嗎?她板著臉,又道:“我不可能永遠(yuǎn)假扮大人的妹妹,得有個期限。”
宋熾道:“若是你能找到自己的父母家人,我們的約定自然作廢?!?/p>
她的父母家人嗎?初妍微微怔忡,心中生起悵然:她全無印象。
這世上,大概只有紅蓼和常媽媽才知道她真正的身世了。如果這一世的軌跡和前世一致的話,她應(yīng)該能在京城找到她們。
忽然有些期待那兩人知道她還活著時的表情呢。
這樣一想,重新成為宋熾的妹妹似乎也很值得期待。她可以借他的力量去往京城,尋找紅蓼她們。等到她找回家人,就可以和他分道揚(yáng)鑣,再也不見。
這也是一個機(jī)會,老天給她的彌補(bǔ)遺憾的機(jī)會。她勇敢一些,也許能阻止盧夫人悲劇的發(fā)生,也算回報了盧夫人前世對她的疼愛之情,償了宋熾的救命之恩。
初妍輕舒一口氣,又補(bǔ)充道:“大人若找回了真正的宋小姐,約定也該作廢?!?/p>
這一回,宋熾停頓了片刻,才點(diǎn)頭:“好?!?/p>
條件談妥,初妍稍稍松弛下來,想起一個重要問題:“大人憑什么取信于人,讓人相信我是你妹妹?”他救了她好幾天了,這時候才認(rèn)出她來,實(shí)在說不過去。
宋熾道:“舍妹幼年曾跌了一跤,在左臂上留下一道傷疤?!?/p>
初妍眨了眨眼:“我臂上可沒有傷疤?!?/p>
宋熾微笑:“我知道。我們可以假造一個出來?!?/p>
初妍心頭一震:假造一個?
宋熾道:“今晚屋里不要留人,我會過來幫你把傷疤做好?!?/p>
初妍腦中一片混亂,連他夜闖香閨的不妥都沒注意,呆呆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中只剩一個念頭:如果傷疤是可以做的話,那她前世的傷疤究竟是真是假?
夜色朦朧,冷月照影。男子的面容隱在黑暗中,冰冷的手從她臉龐劃過,一點(diǎn)點(diǎn)抬起她的下頜。
耳邊的聲音溫柔而殘酷:“做我的妹妹或者死,你選哪樣?”
一字字,冷冽如箭,透心而過。
她冷汗涔涔,驀地醒轉(zhuǎn),心中怦怦亂跳。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夢見這一幕了!
上一世,自從宋熾決意將她送入宮中,她便常常做這個夢,次數(shù)多了,她幾乎以為這一幕是真實(shí)存在過的,哪怕記憶中毫無印象。
但這根本不可能。上一世她本來就是宋熾的妹妹,宋熾找回她后,她曾經(jīng)無比慶幸與驕傲,那樣出色的人是她的哥哥,怎么會需要他脅迫自己做他的妹妹?
只是一個夢而已。
她睜開眼,望著黑暗中隱隱約約的帳頂出神,心緒不寧。
黑暗中,忽然傳來門推開的吱呀聲,劃破了無邊的靜寂。初妍渾身緊繃起來,抓緊了藏在枕下的發(fā)簪。
一點(diǎn)光亮從遠(yuǎn)及近,幾乎聽不見腳步聲。
她聞到了熟悉的淡淡沉香木的香氣,聽到了清淺而悠長的呼吸。
是宋熾。她坐起身,看清了暈黃燈光下來人高瘦挺拔的身形,清雋如畫的眉眼。
他沒有穿白天的氅衣,而是換了身黑色箭袖,貼身的裁剪勾勒出寬肩窄腰,勁瘦身材,左腕上,被她扯斷的沉香木珠又回來了,一圈一圈地繞著,中間多了幾顆珊瑚珠子,用來代替丟失的佛珠。
“阿兄……”聲音咽在喉口,沒有發(fā)出,到嘴邊時變作了一聲不帶情緒起伏的“宋大人”。
宋熾對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將油燈放在床頭,從懷中取出一個盒子。盒子打開,紅色的絨墊上,一排大大小小的銀色鋼針寒光閃閃。
初妍變了臉色:這些針,看上去比殷娘子的金針還要可怕。宋熾拿它們出來做什么,難道要用鋼針來做出傷疤嗎?
她一眨不眨地盯著宋熾的動作。宋熾從盒子里挑出了一枚針,拈在手里,放在燈火上烤了烤,低聲道:“把左臂的袖子卷起來,待會兒可能有些疼,你且忍一忍?!?/p>
不是吧,真要用鋼針?殷娘子扎針時還有香椽幫她分散注意力,這會兒卻只有她和宋熾兩人。
初妍死死盯著鋼針,額角冷汗冒出。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作者有話要說:
初妍:阿兄,我怕。
阿兄:這么細(xì)的針你都怕,以后還有更……的,你怎么辦?